“江先生，麻烦你办理一下乔汐女士的死亡证明。”
江怀行听完，忽的笑了，他嘲讽道:“现在的诈骗手段么?真是有够无聊。”
那边一阵沉默，接着诚恳的说道:“我们这边确实是派出所。”
“您与乔汐女士在拉斯维加斯的结婚证还具有法律效益，乔女士父母已经不在，并且没有子女，所以规定需要由伴侣来办理……”
“够了!”
江怀行沉着脸打断，体内升起一股怒气和一丝恐慌。
“你们不仅诈骗，还造谣他人死亡，我的律师会跟你们联系的。”
电话那头见江怀行无法沟通,便只好说。
“不管怎样，请来安城市派出所一趟。”
派出所。
江怀行黑着脸走进大厅，抬眼就看见了坐在里面的许客。
许客冷着脸，把殡仪馆证明递给了江怀行:“请快点办好。”
江怀行接过，怔怔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
“怪不得敢造谣，原来你们是串通好的。”
他举起证明，不屑的问道:“这个把戏你们策划了多久?”
许客脸色骤然阴沉，哑声道:“她真的已经不在了……”
下一秒，江怀行将殡仪馆证明砸在许客身上!
他怒然转身:“我很忙，没空陪你们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许客压下脾气，拉住要走的江怀行:“没人会用这种事和你开玩笑，葬礼已经办完了，我们必须要死亡证明交接后续事情!”
江怀行冷笑反问:“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葬礼?”
“乔总交代，不需要通知你。”
这句话，如同实质的利器穿透江怀行的心。
他恍惚了一会，接着笑了——他竟有一刻真的信了。
乔汐怎么可能会死?
祸害遗千年，她怎么可能会死。
他甩开许客的手，大步离开。
回到家，江怀行关在书房里给乔汐打电话。
可是电话那头只有冰冷的电子音告诉他:“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江怀行被冻得手指冰凉，但他仍扯起嘴角，自顾自讽刺:“戏做的挺全。”
江怀行开着车赶到陈宅，乔汐不可能不管陈鹏飞那两个孩子。
他大步走进陈宅，整个别墅环绕黑纱白花。
陈超也臂上别着黑纱,神情哀戚。
江怀行强行镇定，沉声问道:“乔汐呢?”
陈超也红着眼:“汐汐姐姐已经去世了。”
江怀行冷哼一声:“别装了，快点叫她出来!”
陈超也震怒，上前揪着他的衣领，赤红着脸叫道:“请你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这时，许客匆匆下楼，拦在争执的二人中间。
他深深看了江怀行一眼，说道:“你要见，那我就带你去见。”
江怀行攥着手，跟着许客上到二楼,停在门前，呼吸一滞。
中厅被布置成灵堂模样，黑白色绸缎挂在墙上，墙中央供着一台灵位，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勾着嘴角，眼神温柔看着前方。
——那是乔汐。
第一章 老朋友
第一人民医院，肿瘤科化疗室。
许客看着病床上仍在工作的乔汐，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您刚做完化疗，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乔汐翻着手里的文件，只淡淡说：“去安排到伦敦的行程吧。”
身为助理的许客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出了病房。
门关上后，玻璃窗倒映出一个苍白的女人，眼角的细纹透出遮不住的疲倦。
床头的病历卡，无情的写着几个大字——宫颈癌晚期。
两日后，伦敦，国王酒店。
乔汐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那个人，松了口气又觉得疑惑。
这15年，那个人处处跟自己作对，这场价值十亿的公司收购，他不可能不来掺一脚。
那个人不在，收购毫无悬念落到了乔汐的手里。
公司副总留下接手后续，乔汐便先离开了。
乔汐一走，会场马上就有八卦的职员聚在了一起。
“你知道吗？这乔氏集团的乔总和江氏集团的江总，15年前可是轰轰烈烈的一对金童玉女。”
“什么？江总的爱人不是蒋氏大小姐蒋嘉然吗？乔总不是去世的陈总陈鹏飞的夫人吗……”
乔汐并不知道自己正处于八卦的中心。
车子在街道里穿梭着，路过特拉法尔加广场，乔汐的视线一顿。
“停车。”她出声。
乔汐下车，往喷泉走去。
喷泉边坐着一个正在喂鸽子的男人，他穿着全球仅此一件的手工大衣，气质出众，眉眼间尽是盛气。
乔汐在鸽群前停住了脚步。
“好久不见。”江怀行抬起脸来，笑着道，只那笑意却未到眼底。
乔汐移开视线：“好久不见。”
“吃过饭了吗？那家热狗店还开着，味道跟15年一模一样。”
男人的声音带着磁性，煞是好听。
“不用了，我已经不喜欢吃热狗了。”
如老友般寒暄的对话，谁也不会察觉这是在商场上斗得你死我活的乔氏与江氏的领头人。
乔汐垂下眼眸：“怎么没去会场？”
江怀行眼神一暗，将面包屑一扬，惊起满地鸽子。
“乔总可能不理解，有的事。”江怀行漫不经心道，“比钱重要的多。”
“怀行。”
这时，一个漂亮女人叫着江怀行的名字越过乔汐扑进江怀行怀里。
蒋嘉然在江怀行的怀里撒着娇埋怨：“那家冰淇淋竟然卖完了，太气人了。”
江怀行整理着她稍乱的头发：“我让人把他请回国给你做。”
一派甜蜜气氛。
乔汐这才了然：原来这就是大过十亿的事。
蒋嘉然这才恍然看见乔汐一般，甜甜的叫道：“汐汐姐姐也在啊，是在谈生意吗？”
蒋嘉然笑容灿烂明朗，可只有乔汐知道在这幅天使面孔下有一颗怎样狠毒的心。
乔汐点点头：“你好。”
不等江怀行开口，她便说：“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乔汐转身离开，她走近车子，许客立刻给她开门护着头顶进了车。
江怀行看着这一幕，眼神逐渐阴霾。
看着那辆熟悉的奔驰就汇入了车流，江怀行用舌尖抵了抵牙龈。
车里，乔汐缩在后座，看着窗外倒退的山毛榉。
这个季节的英国像是能冷到骨子里一般，怎么也暖不起身子。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
15年前，她也曾挽着一个人的手往喷泉里扔硬币祈祷她的爱情天长地久，也曾和一个人共吃一份热狗，亲密无间。
乔汐闭上了眼，江怀行和蒋嘉然的身影如藤蔓在她脑海里肆意缠绕，她无意识的捂上了胃。
心底有个声音质问着她。
早知年少情深，也能走到想看两厌，你还会爱上他吗？
第二章 厌恶入骨
回到国，乔汐再次复诊，医生神情凝重。
“你现在的情况必须要尽快手术，不能拖了。”
乔汐晃了晃神，她不怕死，毕竟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只是她暂时还不能死，她还需要时间。
她看着医生，冷静的点头：“好。”
回到家，白织灯将房间照亮。
整个房间只有黑白两种颜色，惨白的灯光打在墙上，毫无人气。
乔汐走进房间，床头柜上孤零零的摆着一个小盒子，她的指尖拂过盒子的表面，又陷在回忆里，眼神泛着空。
过了一会，乔汐才回过神。
她拿起安眠药，倒了一把在手心。
想起医生说吃多了对生命有危险，想了想，还是倒回了几粒。
如今药效对她已经越来越不明显了。
不知过了多久，睡意才姗姗来迟。
几天后。
乔汐去参加一位老朋友孟江的婚礼。
他曾是个高喊婚姻是自由坟墓的艺术家，没想到如今也甘愿用一枚铁环被另一个人禁锢一生。
新郎等候间。
乔汐走到孟江面前，把一副画递了过去，由衷的祝福：“新婚快乐。”
孟江视画如命，高兴的接过画，掀开画布后却顿住了。
他眉头像打了死结：“这画你舍得？”
“放在我这里也没有意义。”乔汐扯了扯嘴角，“就别让它蒙尘吧。”
孟江表情更加纠结，看着她身后干笑两声。
乔汐心有所感，转过身。
只见江怀行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看着孟江手里的画，神色不明。
孟江一咳，把画轻轻放下，故作轻松往外走：“我去看看我的新娘，你们俩慢聊。”
随着“咔哒”一声，门关上了。
连同房间里音量键也被关上了一般，寂静无声。
橙黄的灯光洒在江怀行身上，渡了一层光，乔汐看不清他的眼睛。
她沉默着，似乎要与房里的家具融为一体。
许久，江怀行缓缓踱步，走了过来。
“我以为你很喜欢它。”
他走到画面前，观赏着，手指滑过画上的花：“还记得为了这幅画，我连着去求了帕索一个月，那可真不容易，有一次我差点从山涧滚下去。”
乔汐心局促地跳了一下。
江怀行靠近她，低沉声音带着恶意：“我还记得，你收到画那个晚上，汗水与泪水流下来的模样……你还记得吗？”
乔汐的睫毛微微颤动，有那么一瞬她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疯狂的盛夏。
但只一瞬。
乔汐闭上了眼，将眼前的虚无都打碎。
她冷静的说：“我不会否认发生过的事。”
江怀行笑了：“你说孟江会知道你曾躺在那副画边，和我一起数着上面的花吗？”
乔汐脸色一瞬白了。
他总是知道要怎么羞辱她才让她最痛。
乔汐紧攥着手指，别过脸，语气竭尽可能的淡然：“你已经有了新的爱人，何必再提那段时光？”
“至于那幅画，我只是不想帕索的遗作腐烂在我这里，他是个天才。”
江怀行倏然站直，眼神厌恶：“放在你那里当然不配。”
“帕索要是知道他最后一幅画给了一个不择手段，傲慢自私，虚伪恶毒的女人，他估计死不瞑目。”
这话像无数根针扎进乔汐的心，一瞬剧痛无比。
她不想留在这里再听他说恶毒的话了。
乔汐一言不发的绕过他就走。
许客就等在门外，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江怀行，与他的视线对上。
一道隐怒，一道阴鸷。
许客收回视线，跟在乔汐的身后，眼里透着担忧。
乔汐仿佛能够感受到般，说：“我没事，15年了，早就过去了。”
许客沉下眼眸：“可是江怀行的所作所为，不像是都过去了。”
乔汐大步在前面走着，将痛苦藏尽眼睑：“过去了，他现在只是，厌恶我入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