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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船场被封
另一边，应弘文将应弘兴送回房间便回到书房，应吉打热水端上来浸湿了帕子交给应弘文。应弘文擦了擦脸和手，转身接过应吉递过来的热茶漱了漱口，便回到桌前坐下。他看了看左手边的四书五经，又看了看右手边的图纸，想起今日郑和所言便拿起图纸和折子仔细翻阅。圣上心仪福船，巨船代表大明天威，所以不仅要威严，更要能够彰显出大明的威德和富饶来。
如此一来，寻常的福船就无法起到这些作用了。战船倒是有上下四层，看起来极为威严，但是上升到彰显到大明威德的高度却还是差了那么一截。
“首先，必须采用福船的尖船底，船舷下削如刃，采用贯通首尾的龙骨用来支撑船身，如此一来船身便更为坚固，同时吃水可深达一丈有余，特别是福船有高昂的首部，上有坚不可破的冲击装置，抵抗风浪能力很强。”
“其次，要在巨大上面做文章。制造巨船，龙骨都是一块木材制成的，所以木材就必须是十分巨大，最少二十五丈长。听说一直有木材厂给龙江造船厂供应这种十分巨大的木材，用来制作巨船的龙骨。如果圣上下旨，木材的问题倒好解决。只是如果两艘同等大小的沙船和福船撞上，那么福船必碎。这倒不是说沙船的工艺更好，而是铁栗木十分巨大而且坚硬如铁，松杉也还算坚硬，但的确不如铁栗木。”
“再有，京城造好的船，要航行到福州才可以入海。但是福州的海岸沙丘较多，福船是尖底龙骨船，触沙范围小，一旦搁浅船身就会出现倾斜，因此碰到流沙沙面会十分危险，极容易沉船。将这些方方面面都考虑进去，再加上郑大人的话……”应弘文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低头看着图纸琢磨，正感觉有些想法的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一些嘈杂的叫喊声。
“应吉，什么事？”应弘文头也不抬地问道。
应吉掀开门帘闯了进来：“三少爷，不好了，船场出事，老爷和二爷都被官府的捕快带走了，咱家船坞也被封了！”
“什么！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官府会来抓人？”应弘文惊坐而起，连斗篷也没有拿，就和应吉一起冲出书房。
院子里，听到声音出来的人已经乱成了一团。应刘氏由丫鬟扶着走出房间，看到应弘文的时候顿时哭出声来：“我的儿啊，你快去看看这是出什么事了？刚刚你爹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被捕快给抓走了？”
“娘，你别担心，我先去看看怎么回事。”应弘文急忙将应刘氏搀扶进房中，叮嘱丫鬟照顾好应刘氏，便带着应吉急匆匆赶向船坞。
应弘文一行人还未赶到船坞，便远远瞧见船坞大门紧闭，上面贴了官府的封条。原本在船坞中造船的一众船工，此刻都有些发愣地围在船坞附近，翁声谈论什么。
应弘文一眼瞧见今天的工长刘胜，便让应吉将他喊了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三少爷，我也不知道啊。我正在二号船坞干活，突然就听到一声巨响。因为今天有木材送到，往日里装卸木头的时候也曾发生过类似木材脱落的事件，所以大伙谁都没有当回事，继续赶工。可谁知道才一刻钟的时间，捕快就到了，不但将船主和二爷抓走了，还将船坞给封了！”刘胜也是暗暗着急，如果应天船场出事，这一大堆船工怎么办？
应弘文皱起眉头，朝一大堆正看着他等他做主的船工们看了一眼，便朗声问道：“刚刚都有谁在一号船坞做工？”
哗啦一下，其他船坞的船工自动散开，只留下一号船坞的船工们。这些船工战战兢兢看着应弘文，其中一个胆大的船工上前一步，有些犹豫地看着应弘文。
应弘文见他不过十七八的年纪，身材略小，五官也较为稚嫩，但是一双眼却是格外明亮、清澈。
应弘文便问道：“你叫什么，分在几组，作何工种？”
“回三少爷，小的名叫王铁锤，分在三组，是铁匠。”王铁锤回道，刚开始有些局促，但是说着说着就胆子大了起来，声音也大了些，显得极为洪亮，“刚刚发生的事，我知道。木材场提前将木材送到，场主带着一组工长前去验货，然后准备卸货。卸了差不多一半货的时候，工长见赵刚体力不支，便让徐白去替他，谁知道徐白刚上去就出事了。足足五丈多长的松杉直接掉了下来，刚好赵刚站在下面还未走开，竟直接被砸死了。这死了人，也不知道谁嗓门大嚷了一嗓子，等场主拨开众人想要查看赵刚伤势的时候，捕快就冲了进来。十多个捕快也不问人直接将赵刚的尸体带走，同时将徐白和场主、工长也带走了，并且将船坞贴了封条。”
“等等，你说刚发现砸死人，捕快就到了？”应弘文皱起眉头，惊觉这里面大有文章，心不由得猛地一沉。
“嗯。很快！”王铁锤果断回道。
“对对，特别快。”船工中又有一人站了出来，怯生生地回道，“巨木掉下来时候我正在计数，刚记到一百整数，待捕快冲进来封船坞的时候，我刚到一百五十数。”
应弘文又问：“可是在清点仓库木材存数？”
“正是。”
应弘文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清点木材，从一百数到一百五，用时绝对不会超过半柱香的时间。然而捕快从接到报案到赶至船场，就算是骑马而来最快速度也需要一炷半香的时间，如果捕快刚好在附近倒是有可能，可如果他们在附近巡逻或者出门办案，又怎么会随身携带封条？就算随身携带，捕快也没有贴封条的权利，需要将案情上报给应天府府尹定夺，方可查封。
果然，另有内情。
会是谁陷害应天船场？究竟是何映雪示警中提到的那二人，又或者是其他民办船场暗中动的手脚？
“刘胜，你先安排大家回去休息。木材砸死船工之事，相信官老爷查明此事，就会将船场解封。死去船工，不管是何原因，是谁的责任，船场都会发放一百两抚恤金，并将其厚葬。”应弘文当机立断，先选择安抚这些受惊的船工，“这几天船场暂时停工，停工期间也会按照大家的工时计算发放工钱，所以诸位不要着急，且耐心等待几日。”
“好，听三少爷的。”刘胜痛快回道。
王铁锤也跟着嚷嚷：“对，都听三少爷的。”
他们两人这一喊，其他人便跟着一起嚷起来，这种气氛带动下几乎所有船工都仿佛看到了希望，不再死气沉沉。大家跟随着刘胜离开船坞，只有三两个人面带郁色，更有一两个贼眉鼠眼之辈，有些沉不住气，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两句。
应弘文将大家的反应看在眼中，低声叮嘱应吉两句便转身急匆匆去找应刘氏。
应刘氏已经哭晕过去，应弘文见了急忙喊来应刘氏的贴身丫鬟连翘照顾应刘氏，又让白芷取了钥匙从库中拿出一些宝钞，银两和数贯铜钱，他便带着钱匆匆离开家门前往应天府衙。
第12章 祸起
第十二章祸起应天府衙，府尹李守忠正在后堂翻阅公文。
府丞赵建川迈步走了进来，凑到身前小声说道：“府尹，出了人命案。应天船场刚刚有巨木掉落，当场砸死了人。巡街的捕快立刻将应石坚兄弟二人并其他负责人抓捕归案，并立刻封了应天船场，待查明案件后再做定夺。”
“如此小事，何故说与我听？如若只是意外，打上二十大板再赔些银钱给死者家属便也罢了。可有内因？”李守忠挑挑眉头。
赵建川立刻点点头，道：“正是。”
“哦，说来我听。”
“我刚刚一一审问过了，应石坚兄弟以及工长一口咬定是意外，另一叫做徐白的船工却支支吾吾，像是另有内情。我便安排单独审问这个徐白，见他前后言辞自相矛盾，我便动了刑。大刑之下他便招了，原来今天这起命案并非意外，而是他收了钱为人办事，意图制造命案陷害应天船场。”赵建川急忙道来。
李守忠脸色刷一下就沉了下来，沉声道：“胆大包天！究竟是何人，居然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只问出来从中牵线的人是他的好友卢文。此人是芩氏船场的船工，我已让捕快前去寻人。”赵建川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又说，“府尹可知圣上征集图纸之事？”
“听你口气，是在怀疑芩氏船场？”
“此次征集造船图纸，夺得头筹者可得黄金千两，这可是一笔巨财，没有人不会心动。应天船场是民办船场中最大的船场，又单独接到圣谕，这份恩宠势必会让一些人心生嫉妒，再加上利益的诱惑，做出这种事也就不意外了。而且据我说知，芩氏船场经营不善，实力大不如前。此次争夺头筹的机会，有些渺茫。”赵建川分析道。
李守忠点点头，说道：“且听那卢文如何说。此等小事，你自去办就可。那应天船场的人，既然与此事无关，便放了吧。”
“府尹，不可。”赵建川凑到李守忠耳边，声音比刚刚更低，“这案件如果只是这么简单，我何苦与大人说？案件发生前，我就收到了那人的通知，让我安排十多个捕快带着封条去应天船场附近巡逻，只待人命案一出，立刻进去抓人并且封了应天船场。随后审问一干人等，并且最终扯出芩氏船场，也是依计行事。”
“是他？”
“正是。”赵建川回道。
李守忠脸色再度沉下来：“如此说来，这应天船场的人不能放，还要将芩氏船场的人一并抓来？”
赵建川点点头。
李守忠面色更加难看，正沉吟着突然就听捕快通传，应弘文带着拜帖求见。李守忠拿着拜帖看了看，微微挑眉：“应弘文是秀才？还是廪生？”
“正是。”
“不见。”李守忠气恼地随手把拜帖丢到地上，那人将这事交给赵建川去做，分明是更加信任赵建川。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搅进来？事关造船图纸一事，又发生了人命案，肯定会惊动上面。这应天船场可是收到过圣谕的，圣上知晓此事后会不关心？
怕是这会儿郑和早就得了信，锦衣卫那边也肯定会插手。这个应弘文偏又是个秀才还是廪生，在朝廷领取廪米的，而且听闻他最近出入马府，似乎与郑和扯上了关系。且不说郑和会不会护短，只说这事经赵建川一办，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调查。
祸事啊，绝对不能惹祸上身。
“下次再有这种事，还请府丞先告知于我，不要等事发了再找我。此事既然是经你之手，便全权交给你处置，莫要烦我。”李守忠怒气冲天，竟是扭头便走。
赵建川将拜帖从地上拿起，口中骂骂咧咧道：“且让你再威风两日，待这事办好之后，怕是咱们的位置要换一换。”
嘀咕了两声，赵建川拿着奏本走出应天府衙，一眼看到在府衙门前恭立等待的应弘文。
“应秀才。”赵建川抱拳说道。
“小生见过赵府丞。”应弘文看到赵建川先是一愣，随后心中担忧更深。
如果出门相迎的是随便一个官差，引他前去见府尹，那么今日之事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可如今竟是府丞亲自出来，事情怕是要严重了。
赵建川皮笑肉不笑地将拜帖还给应弘文，姿态傲慢地说道：“府尹尚有要事，便将应天船场命案交于我处理。你切莫心急，此事已经有了眉目，待查明真相后应场主等人如若并与人命案无关，自然会无罪释放。如若有罪，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领，也是无济于事。”
“家父无罪，自然不怕调查。如此，便有劳赵府丞还家父一个清白，还应天船场一个公道。”应弘文心蓦地一沉。
“你这是何意？”赵建川横眉冷竖。
应弘文坦然答道：“小生相信天子脚下，天威赫赫，断不会有人知法犯法。再者本案不过寻常小事一件，以往也有相似情况发生，以前应天府不过半日便问明了案情，罚了点钱立刻结案放人。而今圣上又最是痛恨官员办事拖拉，从永和初年至今已经有数位官员因此被革职查办，相信应天府处理这类小案件的效率与之前相比应该只快不慢。”
“这是当然。不过应天船场案件十分复杂，与以往并不相同。此事就算圣上追究，自有府尹一力承担。你只管在家里听信便是，否则便治你个干涉官府办案之罪！”赵建川冷哼，神情极为不屑。
应弘文听了心中冷笑，难怪总听人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个案件又是归赵建川负责，他定然是要从中赚得一些好处才肯罢休。
“应吉。”应弘文低唤了一声，应吉立刻将装着银两的荷包递给应弘文。
应弘文拿着荷包，偷偷塞给赵建川，低声说道：“小生自然明白。此案由府丞负责，小生再放心不过。只是家父一向身体不好，畏寒怕冷，现在这天气被关押在牢中，恐会旧疾复发，还盼着府丞可以宽容一下，准许小生前去探望，送些御寒的衣物。”
“你放心，这个案子我肯定尽心竭力去办。至于见你父亲，也非难事。只是今日府尹大发雷霆，我若是放你去牢中探视被府尹知晓，岂不是反而连累你父等人？不如你耐心等上一晚，等明天我探探府尹的口风，如有松动我便安排人去通知你。”赵建川偷偷掂了掂荷包，大概有五十两左右，他便心满意足地将荷包收了起来。
“那小生便恭候府丞佳音。”应弘文心中更为着急，面上却丝毫不显。
赵建川笑了笑，转身回了府衙。
“三少爷，这老东西说谎呢。”应吉小声嘀咕，“刚刚他明明说，这起命案府尹命他全权处理了。这会儿他拿了钱却又诸多阻拦，真不是东西。”
“他胃口大着呢，而且这个案件另有隐情，就算给他一座金山也救不出父亲等人。与其在他这里耗费时间，还不如另谋他算。”应弘文握紧了拳头，心中有气却无处可发。如若他日金榜题名，他断然不会与这等官员为伍。
官之一字两张口，并不是如百姓所说为了官官相护，而是为了上能够为国效力，尽忠君之事；下能够体恤百姓，为民做事。
“三少爷，要不要去找郑大人帮忙？”应吉小声道。
应弘文脸色更为凝重：“只怕郑大人也不好插手。”
就在这时，忽然一人从府衙中走出，一眼看到了应弘文。
“弘文？”
“秦大哥。”应弘文看到捕头秦沛，双眼一亮，极为亲近地走上前来，“今日秦大哥当值？”
“前几日请假，今日来销假，明日当值。”秦沛很亲近地拍了一下应弘文的肩膀，“几日不见，你看着好像消瘦了一些？对了，你怎么来府衙这里？可是家中有事？”
“秦大哥，家父出事了。”应弘文看了看左右出入的官差，便将秦沛拉到一边小声交谈，“事情就是这样了，我瞧着府丞的意思，怕是不想简单了结此案。莫非，另有隐情，有人针对应天船场故意陷害，并且连府丞也买通了？”
秦沛听得眉头直皱，心中诸多疑问：“这事我并不知道，不过听你一说，的确是诸多疑点。一般这种情况，不管应伯父是否无罪，都是要先暂行押在牢中。不过却是从未听说不准探视一说，除非诛九族的大案。”
“所以，府丞有问题？”应弘文心道果然如此。
秦沛叹了口气，低声道：“之前也听闻这个府丞喜欢趁机勒索和敲诈钱财，只是没有真凭实据，再者苦主也从未告官，便也没放在心上。如今听你说来，我定会帮你暗中调查一番。至于去大牢探视，这有何难？走，我这便带你去。”
第13章 牢中探视
“会不会给秦大哥添麻烦？”应弘文虽然心中急切，但也担心为此连累秦沛，“不如这样，我让应吉拿些衣物交给秦大哥，秦大哥代为转交家父？”“你我还客气什么？伯父待我犹如亲侄子一般，你我又是从小一起长大，亲如手足，我若是连这等小事也帮不上忙，还做这个捕头做什么？”秦沛佯怒，不由分说便拉着应弘文离开府衙正门，直奔府衙后的大牢。
牢房重地，官兵严密把守。
应弘文看着这些官兵面带肃杀之气，心中不由得一紧。秦沛像是感觉到了应弘文的担心和紧张，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秦捕头！”把守的官兵看到秦沛，立刻巴结地笑了笑。
“你们姜头呢？”秦沛问。
“在呢，我去通知。”一个极为机灵会看人脸色的官兵匆匆跑进牢中，不一会儿就和牢头姜鼎一起快步走了出来。
“什么风把秦捕头给吹来了？”姜鼎看了应弘文一眼，心中便有分辨，“有人求到你这了？可是家人犯了事？如果不是什么大事，见上一见倒也不难。”
“这位是应天船场三少爷应弘文，有功名在身，是秀才。我和他关系匪浅，听说应伯父出事这不就赶过来了。弘文，这是姜牢头，你就跟我一起叫姜大哥吧。”秦沛笑着引荐。
“小生常听秦大哥说姜牢头为人最是豪爽，义薄云天，今日一见若然如此。如若姜牢头不嫌弃，小生便和秦大哥一般唤你姜大哥？”应弘文抱拳施礼。
姜鼎听了便喜上眉头，笑得红光满面：“如此甚好，那我也不喊你应秀才，就叫你应贤弟。”
“初次见面也没带什么礼物，这点小钱请哥哥吃酒，还望姜大哥不嫌弃。”应弘文说着便从应吉那要来荷包，往姜鼎手里塞。
“弟弟孝敬哥哥，怎会嫌弃？”姜鼎也不看荷包大小，抓起便胡乱塞进了袖口中，刚刚还只是看在秦沛的面子上故作客套一番，可如今见应弘文行事毫不托大，也没有仗着秦沛的势耀武扬威，又是个秀才有功名的，心中便有了结交之意，于是笑道，“应场主等人被我关照了一番，暂时关押在单独的牢房，被褥等物也是十分齐全，断然不会让他们受了委屈。应贤弟随我来吧，与应场主见上一见。”
“多谢姜大哥。”应弘文脸上终于浮现一丝喜色。
姜鼎便带着秦沛和应弘文走到牢中，牢中阴暗潮湿，地上颜色深浅不一，有些颜色特别深的地方能闻到浓郁的血腥气。牢中关押着的人大多都是嫌犯，等待审判。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市井百姓，以及一些地痞无赖。
应石坚等人因为案情特殊，被“关照”着关押在很独特的地方，门口还有官兵把守着。姜鼎亲自带人过来，官兵远远看到立刻迎了上来。
“你速把门打开，我这小兄弟要与家人见上一见。你远远看着便好，待他们说完话亲自送他离开。”姜鼎吩咐道。
“属下马上去办。”官兵拿着钥匙匆匆跑回去，将牢房门打开。
姜鼎见应弘文面露急色，笑道：“快去吧，这边我已经打过招呼。只要耽搁时间不超过一炷香，便不是问题。”
“多谢姜大哥，秦大哥。”应弘文再次抱拳道谢。
“走吧，听说你昨天得了好酒？喝上一杯？”秦沛拉着姜鼎便走，姜鼎也是识趣的，笑嘻嘻跟上。
应弘文在他们离开后，急忙带着应吉走进牢中。应吉见那官兵守着，机灵地走上去往官兵手里塞了三十个铜钱：“我家三少爷孝敬您的，请您喝酒。”
官兵立刻笑着掂了掂铜钱：“你们自家人说话，我在这里多有不便，就不耽搁你们的时间了。一炷香后我回来，切记不要乱走，不该说的也不要说，隔墙有耳。”
“多谢提醒。”应吉又给取出十文钱，递给官兵。
官兵接过钱，笑着离开。
应弘文这会儿已经走进牢中，看到被收押的应石坚，应石强等人。应石坚和应石强并排挨着坐着，面色愁苦，应石强倒还是红光满面；应石坚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棉被，工长挨着应石坚坐，看上去应是没受什么委屈。徐白躺在另一侧，身上也盖着棉被，不过看他脸色苍白如纸，应是受刑后至今未醒。
“爹……”应弘文看到应石坚眼圈就先发红，哽咽着疾走两步跪在应石坚身前，声音有些沙哑起来，“爹爹受苦了。”
“爹没事，等案子了结爹就能出去了。爹反而担心你娘，你和弘兴要照顾好你娘。”应石坚说着就伸手去扶应弘文，“好孩子，地上凉，快起来！”
应弘文被应石坚扶起来，便挨着应石坚坐下，紧紧抓着他的手：“爹，我这边已经打点过了，秦大哥和姜大哥会照顾爹，不会让爹受了委屈。案子这边我也会倒出走动，争取早些将爹救出来。”
“对对对！弘文，你带了钱没有？”应石强不等应石坚说话，着急地抢过话茬，甚至还扑上来一把抓住应弘文的手，面红耳赤地道，“木头掉落砸死人这事并非头次发生，只要打点到位，我和你爹即刻可以无罪释放，咱们船场也不用被封。”
应弘文被抓得生疼，不由得皱起眉头。
应天船场从祖辈开始就经营有家，到了应石坚兄弟这一代更是胜过从前，应石强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何曾受过这等苦？因此刚被关进牢中，他坐在杂乱、潮湿的稻草上，便已经受不了。而且牢中时不时传来阵阵令人作呕的腐败味、血腥味，以及犯人的咒骂声，哭泣声和惨叫声，更是折磨人至深。
“二叔，我刚刚上书给府尹，被拒了。”应弘文推开应石强的手。
“被拒了？完了完了，难道不是普通的命案？”应石强愣了一下，突然扑过去拼命在徐白身上抓挠、敲打，“定然是你这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想要害人，倒是搭上了我和兄长的性命……”
“做什么，没瞧见人已经用过刑，晕着呢？再被你弄断了气，本来无事也变成了凶手，坐实了罪名。”应石坚拦住应石强，应石强不依不饶地，挥舞的胳膊眼看着就要落在应石坚的身上。
应弘文看得心惊胆战，急忙起身扑上去一把抓住应石强的胳膊，微微用力就迫使应石强不得不停止施虐：“二叔，牢房中大家都自身难保，切莫再横生枝节。”
“行，听你的，暂且放过这厮。”应石强忿忿地甩开应弘文，闷声挨着应石坚坐了下来。
应石坚被应弘文扶着也重新坐下，应弘文捡地上的稻草铺的薄薄一层，正发愁担心应石坚会因此着凉受寒，这时那个拿着钱离开的官兵去而复返，还带回了好几个人，有的拿着厚厚的几床棉被，有的拿着烧得旺旺的炭盆。
这一些人鱼贯而入，将炭盆放在地上，然后将棉被分发给应石坚几人。
“三少爷，牢头嘱咐了，如果炭盆和棉被不够，随时吱声。你们聊，我先走了。”官兵笑眯眯地说着，然后带着一众人快速离开。
应弘文看了看，其他人都是又多了一床厚棉被，唯独给应石坚加了两床厚棉被。而且炭盆也是给了应石坚两个，应弘文便将一床厚棉铺在地上的稻草上，这才让应石坚坐下。紧接着又把炭盆一左一右放在应石坚的腿边取暖。
“爹，夜里更凉，如果感觉冷就找官兵加炭。”应弘文弄了弄炭盆，火烧得更旺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应石坚将棉被盖在身上，因为多了一床厚棉被再加上有炭火取暖，身上的寒意便慢慢退了：“嗯，爹会照顾好自己。这次秦沛帮了不少忙，等爹出去你亲自去请他来家里吃饭，还有这个牢头，也要重礼答谢。”
“嗯，弘文记下了。”
“还有船场的事，爹也是担心。一天两天尚好，怕是时间耽搁久了会有人闹事。你兄长的性子一向急躁，也压不住事，还得你出面相帮。命案也不知道要审理多久，你先想办法把船场解封，否则就无法按时完成年前的订单。届时交不出船来，应天船场的招牌也就完了。”应石坚连声长叹起来。
“我一会儿就去安排，爹爹且放心。”应弘文连声应道。
应石坚想了想又说：“赵刚家中，你亲自去安抚一番，多带点银钱，万不能伤了船工们的心。工长和徐白家中，你也去通知一声并送些钱过去，如若他们想要和家人见上一见，你想办法带他们过来相见。”
“好。”应弘文再次应下，又仔细听应石坚嘱咐了一会儿，这才抽空问了一下事发经过，“爹，那松杉掉落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我已经询问过在场的船工和铁匠们，他们说当时爹就在案发现场，定是看个分明？是蓄意谋杀，还是意外？”
“不能吧，难道不是意外？你别着急，容我想想。”应石坚面露困惑，显然是从未将事情往最坏的一面去想过。
第14章 门前巧遇
这一想，就发现了点问题。应石坚十分肯定地说道：“当时赵刚还没下来，徐白就上了车就去接赵刚手中的松杉。赵刚把松杉交给徐白就跳下了车，偏这时候松杉就掉了下来。”
“事情出在徐白身上？”应弘文皱起眉头。
“大侄子，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吗？要不然这官老爷为什么谁都没用刑，偏对徐白用了重型？”应石强冲着徐白狠狠地呸了一口，就这么个玩意害他也被牵连其中，蹲了一回牢房，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应石坚没有接应石强的话茬，一旁安安静静的工长突然开了口：“场主，年前赵刚和徐白吵了一架。好像是徐白欠了赵刚的钱被赵刚追要，两人吵了一架，徐白凶巴巴说让赵刚等着瞧，要把他从咱们船场赶走。当时不少人都听到了。”
“为了点钱和口舌，不至于吧？”应石坚满脸震惊，实在想象不出人心怎会如此险恶，“我只是怀疑徐白没接住松杉，才会导致松杉意外掉落。”
“爹，不管是蓄意还是意外，看来问题都出在徐白身上。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秦大哥，希望他能够从中调查出内中缘由。”应弘文沉吟着说道。
“场主，三少爷，时辰到了。”应吉瞧见得了好处的官兵回来，急忙出声提醒。
“爹没事，你快回家告诉你娘，别让你娘上火担心。家中的事你和弘兴一起商量着处理，徐白这事没调查清楚之前我们都应当一视同仁。”应石坚急忙嘱咐了两句。
应弘文一一记下，不舍地站起来：“爹，这边我已经打点过了，不会让爹和二叔受委屈。官府这边我会想办法周旋，尽早将爹和二叔营救出来。”
父子二人又匆匆说了几句话，应弘文便走出牢房，刚好看守牢房的官兵也磨蹭到了近前。
“多谢。”应弘文抱拳。
官兵不敢托大，急忙回礼：“姜牢头已经打过招呼了，三少爷且放一百个心，定不会委屈了应场主等人。”
“我爹身体不好，最怕着凉，还请多照顾一二。”应弘文听音知意，立刻让应吉又给了官兵五十文钱。
“一会儿我就让人送两袋炭过来，夜里冷了就多添点，不怕烧，咱们有的是炭呢。棉被如果不够，我再让人送两床被子来。”官兵笑容满面地将钱收下。
应弘文再次道谢后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应石坚急忙朝他摆手，示意他快走。应弘文便带着应吉离开，刚走到牢房门口就瞧见姜鼎和秦沛站在这等他呢。
他急忙快走两步，上前施礼：“姜大哥，秦大哥，让你们担心了。”
“这边我都打过招呼了，你放心吧，保管你爹出去的时候连根头发都不会少。”姜鼎笑呵呵地说。
“如此小弟便先谢过姜大哥了。”应弘文再次道谢，同时笑声说道，“二叔身子骨一向硬朗，平日里也惯是享福的，吃的用的都是好的，反而家父整日在船场劳作，落了一身病。以往有我娘精心照顾着，还不明显，可若是受寒着凉，旧疾恐会复发。”
“这个你放心，我会叮嘱下面的人多看顾着，格外照顾伯父。吃喝上面也会尽心，不说顿顿有肉有酒，晚饭定然会加餐，保证有肉吃。”姜鼎听明白了应弘文的意思，感叹应弘文的孝心，便笑着许诺。
秦沛也及时表态：“回头我和负责牢饭的人说一声，每顿饭都偷偷往伯父的饭里藏个大鸡腿，定不会让伯父受屈。”
“小弟多谢两位哥哥。”得了两位兄长的承诺，应弘文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走吧，我刚好顺路送你回去。”秦沛和姜鼎告辞，送应弘文回家。途中，秦沛将打听到的消息说给应弘文听：“弘文，刚我问过姜鼎，一般来说这种事有很多人证，略作调查就有结果。如若是起了贪念，无非就是假意收押等家人来巡趁机狮子大开口，这事也就结了。偏应伯父这，这两种都不是，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果然有人针对应天船场。”应弘文脸色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随后他便暗自担忧起来，何映雪当初提醒他要小心的话言犹在耳，还未查得半点眉目那边竟已经动手了。只是这幕后之人，究竟是龙江造船厂还是民办船场呢？
“我听闻前不久圣上下旨征集造船图纸，应伯父还收到了圣谕？这是天大的荣宠，也是巨大的危机。暗中盯着你们的人怕是不少，而且赏金过于丰厚，利益关头，亲兄弟尚且能够反目，更何况我听闻民办船场之间早已经暗流涌动。利益当头，这背后之人十有八九是民办船场的人。姜鼎可说了，赵府丞单独提过徐白审讯，而且还用了大刑。明天我当值，帮你再审审徐白，顺便调查一下他最近见过什么人，有什么口角争执或者有什么反常的举动。”秦沛没发现应弘文走神，热心肠地帮忙分析。
应弘文回过神来，道谢的同时把刚刚在牢中所见所闻也一并告知秦沛，低声道：“秦大哥，大恩不言谢。等此案了结，小弟日日请你吃酒。”
“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客套。快回去吧，免得伯母担忧。你也切莫着急上火，学业为重，我可是盼着你明年金榜高中呢。”秦沛爽朗大笑。
“承蒙秦大哥吉言，小弟定然不负众望。”提到科举，应弘文眉宇间的担忧之色终于淡了一些。
交谈间就快到应天船场，在十字路口秦沛和应弘文分开，应弘文独自回家。刚走到家门口，应弘文便和刚下马车的何映雪以及何赵氏碰了个正着。
“伯母，映雪？”应弘文快步上前相迎，扶住了刚下车的何赵氏。
何赵氏轻轻拍了拍应弘文的手，下了车站稳了这才细细打量应弘文。只不过三四个月不见，这孩子个头又高了不少，身材挺拔如松，再看相貌也更为出挑，尤其是一双眼生得极为好看，气质也是上佳，润朗如玉。
“弘文是越发一表人才了。”何赵氏越看越满意，双眼含笑。
“承蒙伯母夸奖，弘文可远不如泽轩兄万分之一。论仪表堂堂，一表人才，泽轩兄可是咱们京城中的翘楚。”应弘文谦虚有礼地回道。
何映雪偷看过来，应弘文立刻对她笑了笑，还在何赵氏看不到的角度冲何映雪眨了眨眼。也只有在何映雪身前，应弘文才会偶尔流露出一丝少年的心性。
何映雪立刻将头扭过去，耳后微微泛红。
“都好都好。”何赵氏说话间在何映雪的搀扶下迈进大门，走到应天船场内，这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我刚刚得知船场出事，便急着来看望你母亲。你这是去应天府了？结果如何，什么时候放人？”
“让回来听信。”应弘文简单提了一下经过。
何赵氏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脸上的担忧之色便浓了几分：“别着急，等我回去找你何伯父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先把人给保出来。”
“给伯母和何伯父添麻烦了。”应弘文低声道。
何赵氏见应弘文面色欠佳，不由得叹口气，转了话题。几人交谈着就到了后园，何赵氏和应刘氏交情甚好，又都是女眷便直接来了应刘氏的房间。
这会儿，应刘氏刚刚洗过脸，从伤心和无助中缓过神来。
第15章 事有蹊跷
“娘，赵伯母和映雪来看你了。”门帘被白芷掀开，应弘文扶着何赵氏、何映雪一块走了进来。
应刘氏此刻虽然已经更换过衣服，也重新梳洗打扮过，但是那双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肿的。再有她受了惊吓，加上过于担忧，脸色看着极差，唇瓣几乎没有半点血色。
“娘。”应弘文吓了一跳，急忙冲过去扶着应刘氏坐下，“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娘便如此憔悴了？”
“莫怕，娘没事。”应刘氏强撑起笑容，转身招待自己的闺中好姐妹何赵氏，“映雪娘，看到你我这心里忽然就觉得踏实了。平日里姐妹们隔三差五就互相串门，我这里刚出了事，平日里交好的一个个都躲了去，也就你还过来。”
“别胡思乱想，怕是他们还没得到信呢。如果不是映雪他爹是郎中，消息比一般人灵通，这会儿我也不知道信呢。”何赵氏细声慢语地劝说。
应刘氏听着脸色就好看了很多：“映雪娘，何郎中也知道了？他，他能不能帮忙打听？去年别的船场不是也出过砸死人的事，我记得当时很快就结案了，赔了银子这事就掀过去了。怎么轮到我们这，又是抓人又是封船场的呢？”
“你别着急，我回去就让他去应天府走一趟看看。如果没什么事，一会儿人就能回来。”何赵氏急忙宽慰。
应刘氏下意识就抓紧了何赵氏的手，哽咽道：“还是你最好，映雪的性子也像你，最是温和不过。”
俩人又说了两句体己话，何赵氏就要回去，应刘氏让应弘文将母女二人一路送到了正门口。应弘文扶着何赵氏先坐上了马车，等何映雪想上车的时候却被应弘文抓住了胳膊。
“你还要脸不要，在你家大门口就拉拉扯扯……”何映雪恼羞道。
“我爹的事，另有内情。你上次示警，我这边还没发现什么，那些人就动手了。我估计背后之人来头不小，否则压不住应天府尹。你回头提醒一下何伯父，我家的事他多留心一番，以免惹祸上身。”应弘文低头凑到何映雪耳边，小声说道。
何映雪一愣，随即皱起眉头也小声询问：“你可是查到什么了？”
“有点线索。”应弘文想到秦沛打听来的消息，决定趁着去安抚工长、徐白和刘刚家属的时候，趁机调查一二。
还有那个徐白招出来的牵头人卢文和芩氏船场，都要调查。
“你小心点，别把自己也搭进去。”何映雪担心地提醒。
“我知道。”应弘文说着扶着何映雪上车，送走了何赵氏母女，待马车走远了才转身回到后园应刘氏的房中。
这会儿，应弘兴酒醒的也差不多了，知道家里出事也急忙赶了过来。
“弘文，娘说你去应天府了？打听到什么了？什么时候放了爹和二伯他们？”应弘兴急急地问。
“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轻易放人。”应弘文就把见赵府丞和去牢中探视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就瞧着应刘氏脸色不好，两眼一翻要厥过去急忙冲过来掐住了应刘氏的人中，见她喘上来这口气立刻和应弘兴一左一右扶着她躺到床上歇下。
“一会儿去请个郎中，我先把爹交代的事情都办了。娘这里，就拜托兄长先守着了。”应弘文给应刘氏盖上被子，眉头紧蹙。
“你放心去办事，家里这边我看着，不会出什么事。船场为大，这是咱们家世世代代的心血，如果出事了爹非得一头撞死在祠堂里不可！”应弘兴眼睛发红，发愁地拼命抓头。
“我这就去。娘刚把家里所有积蓄都拿给我了，去掉打点的还剩下不到五十两银子了。不管案情最后如何定夺，在船坞当值的时候因工死了人就得给抚恤金。我先从定金中抽出一百两应急吧。”应弘文说着又让大丫鬟拿着应刘氏的钥匙，将封起来的年前收的造船定金拿出来。
定金旁边还有个账册，记录这笔钱的花销走向。年前购买木材和其他材料，陆陆续续花了几十笔钱，一千两的定金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一半。
应弘文在账册上记录提走了一百两作为何用后，便拿着钱匆匆离开家门。赵刚是应天人，家就在城中，距离船场不远。赵刚出事，船场这边就马上安排人去通知，这会儿家中已经挂起了帷帐，设了灵堂，赵刚的娘子已经披麻戴孝守在灵堂了。
应弘文先到灵堂给赵刚上了香，赵刚的娘子一边哭一边烧纸，等上过香赵刚的娘子才急忙站起身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走到应弘文身前抽泣道：“可是船场三公子？奴家姓田，知道赵刚出事爹娘当时就晕过去了，刚醒过来又哭晕了过去。敢问三公子，赵刚到底死因为何？听说船场被封，还抓了人，可是有人害了我家夫君？”
“应天府会调查此事，你可以放心，会还给你一个公道。赵嫂子，这是抚恤金一百两，船场的船工出事都是按照这个数赔偿，你收好了。虽然赵刚去了，但他始终是我们船场的船工，以后你一家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去船场找我。”应弘文说着便将装着银两的荷包拿出来，递给赵田氏。
赵田氏谢过应弘文，将荷包收起：“多谢三公子。案子判了，可否派人前来通知一声？”
“理当如此。赵嫂子如今可有困难之处？如需相帮，请尽管开口，小生一定竭尽全力。”应弘文又问。
“多谢三公子，家中无事，只等一个结果。”赵田氏抽泣着说道。
应弘文便明白，这一家人都在等一个结果，看应天府如何判决。他便不再多待，离开赵家便匆匆赶到工长家中，给工长的娘子留了五两银子后，立刻赶到徐白家中。
“大娘，这家里人都去了何处？”应弘文进了屋，看到徐白的娘正在灶间烧火做饭，其他人却是不见。
“去讨债了。欠债还钱，欠命偿命！”徐白的娘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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