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启在线阅读-剑启(主角宁奕)

作者:佚名

书名:剑启

更新时间:2019-07-14 23:21:29

来源:TW

剑启最新章节免费阅读,小说《剑启》又名《宁奕小说》,这是一本新出的玄幻小说,宁奕是小说中的两位主角。霜杀百草的年代,少年走出菩萨庙,接过全天下最重的剑,向着人世间,斩开了一线光明。
剑启在线阅读-剑启(主角宁奕)

宁奕小说剑启推荐章节

剑启第一章 成为不朽

喂,宁奕,我饿了。

一片安静。

宁奕......我想吃面。

无人回应。

宁奕,我在这守了一个多时辰了......这次偷到的东西,至少也要分我一半吧?

宁奕......宁奕?

蹲在乱葬岗的少女,嘴唇忽然有些干燥。

她抬起头来环顾四周,阴风乍起,吹动花儿一样的小白裙,温柔抚摸着少女细腻的小腿。

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少女打了个冷颤,缓慢俯下身子,双手扶住地底墓穴入口两侧,她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狠下心来,最终探了半颗脑袋进去。

蕴着灵气的晶莹双眼眨了眨。

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少女颤抖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哭腔。

哥......你倒是,回句话啊?

这道声音顺着地底的墓道,随阴风幽幽吹拂而过,一路烟尘乱摇,来回曲折,最终传到了一个少年的耳中。

少年此刻站得笔直,四肢僵硬,一身黑衣被汗打湿,粘在身上,被风吹过,后背一阵酸寒。

宁奕左手举着火折子,目光死死盯着面前近在咫尺,张开血盆大口的玉狮子。

半个身子微微前倾,半条右臂被玉狮子吞下,右手塞在咽喉部位。

一个时辰之前,宁奕觉得自己这一趟发大了。

清白城南的乱葬岗,素来一片荒凉,无人看管。

万万没想到,居然从这头狮子嘴里,拽出了一条大红色的翡翠玉链。

那条玉链现在就半吊在宁奕的胸前,随墓风轻轻摇晃,发出簌簌声响。

宁奕盯着那头狮子,那只紧贴自己,巨大而漆黑的瞳孔,似乎有了一抹异样的光彩。

他死死攥住的右手,被什么咬住了,拔不出来。

宁奕有一种预感。

如果此刻自己怕了,抽手了......

那么自己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因为他手里攥着的,是一颗价值连城的隋阳珠。

掌心温热,四周微寒,即便没有拔出来,宁奕也能感知到,这枚珠子并不大,不过一截指头,但恰好与隋阳珠大小贴合。

若是自己能将这枚珠子带出来。

多少钱啊......衣食无忧了啊!

发了啊......宁奕在心底低吼了一声,他翻了一个白眼,毫不畏惧的瞪着眼前的玉狮子,就这么气势如虹抬起头来。

来啊来啊,有种咬死我啊......

一人一狮,彼此对峙。

火折子燃到了尽头,微弱的光焰摇曳扑闪,最终熄灭。

墓底重新回到一片漆黑。

宁奕耳旁传来稀疏的风声,从背后不断拂来。

我就偏不信这个邪......

他松开火折子,任由其坠跌在地,溅起一团乱灰,松开的左手缓慢下移,一寸一寸贴着衣袍,挪向胸口,最终摸到了一个清凉入骨的狭长物事。

像是一枚叶子,别在黑袍内。

这是一只造型古怪的骨笛。

摸到骨笛,宁奕的心底才稍稍放松了些许。

他抬起头来,继续瞪着那头巨大的玉狮子,心头忽然有些发毛。

原本玉狮子的那双铜铃大眼,逐渐变得猩红,眼神徐徐聚焦,最终缓慢盯向自己。

宁奕呸了一声,冷笑道:吓唬谁呢?

头顶的墓穴忽然震动一下。

宁奕眯起双眼,不断有细碎的石屑砸在头顶,噼里啪啦,他咽回准备开口嘲讽的话,左手动作虽然缓慢,到了此时,已经扯出了那枚骨笛,死死捏住。

那头玉狮子的两只大眼已经彻底猩红。

宁奕忽然语气诚恳问候道:一个时辰了,您累不累啊?

玉狮子当然不会回他。

于是一阵沉默。

你要咬就咬,反正我不松手......小爷我凭本事盗的墓,你有本事就把嘴合上咬死我,大不了这条手臂不要了!

宁奕说完之后,大义凛然昂首挺胸,甚至把那半只右臂递地更深了一些。

他脸贴着那只玉狮子,继续探手,骂骂咧咧道:来,咬我,大口的,麻溜的,咬不死我,明天把你家全盗光,连块砖都不给你留。

玉狮子的眼睛似乎怔了怔,喉咙里也传来了愕然的震颤声音,终究死物,不能动弹,如若真的有魂灵存在,恐怕气得不轻,遇到如此无耻之徒,当真要不顾代价的一口咬下。

盗光这里,连一块砖都不留下?

若是知道了那位墓主当年的身份,谁敢说出这种话?

我还有个妹妹,天生道种,天都的珞珈山主亲传弟子,怕不怕?真要咬死我了,等她上了山,珞珈山就把你这块岭全铲平,什么都拆,就你留着,在你头顶盖茅厕!

宁奕瞪着那头玉狮子,道:到时候天天找一堆人在你头上屙屎撒尿......

那头玉狮子终于受不了了,怒目圆瞪,腹部一阵震颤,内里物事滚动,叮叮当当摇晃碰撞的声音传来,宁奕心头一震,原来这家伙肚子里还有东西呢?

少年抬起头,唇角带着嘲讽的笑容,正准备继续开口。

宁奕的笑容忽地僵硬。

他死死攥着的那颗隋阳珠,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破碎声音,接着在剧烈的震颤当中,咔嚓一声,指尖攥在掌心,肉肉相抵。

宁奕愤怒抬起头来,珠子碎裂之后,湿润的气息缭绕翻滚,迅速缠绕右手手臂,漆黑的黑雾如流沙一般瀑散开来,将他包围。

隋阳珠是那些大宗门的修行子弟可遇不可求的宝物,素日携带便有极大的养魂功效,可护道安稳道心,若是捏碎......

便是暴殄天物。

钱,钱啊!

大把的钱没了!

我好烦啊

宁奕抬起头,目光强硬上挪,骂骂咧咧着与玉狮子对视在一起,怒吼道:你赔我钱啊!

脑海里忽然传来轰的一声。

宁奕瞳孔收缩,脑海像是被千万斤重的锤子,狠狠砸了一下。

所有的思绪,都被砸出了千里之外。

......

......

跌坠下来的时候,似乎溅起了滔天的水花。

宁奕摇摇晃晃站起身子。

视线一片恍惚。

面前是巨大参天的古树,巍峨挺拔,树根支缠盘踞在永恒的国度之上,垂落的长叶纷飞如流火。

古树下匍匐着蜿蜒的河流,河水倒流汇聚,凝成一尊玲珑王座,有模糊的影子高坐在王座之上,看向自己。

一双巨大的眸子张开。

天地震彻。

那道模糊的影子一步一摇,走下王座,单膝在地,目光在水汽当中显得温柔又诚挚。

悠扬的笛声,被远天的战鼓击碎。

飞掠盖过天际的白色骨片,蜂拥成群,如蝗虫过境,汹涌澎湃。

醒过来。

世界安静下来。

有人跪在河面,轻轻道:我们在等您......

成为不朽!

剑启第二章 送你,千万里

“呃,头疼......”

宁奕睁开双眼的时候,视线一片模糊,眼前隐约烟雾缭绕,下意识抓了抓四周,攥到了一角被褥。

这是......家?

他吃力按住额头,四肢酸痛,左右脸颊火辣辣的疼。

一阵无力,重新闭上双眼,努力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白城。

墓地。

玉狮子......血玉坠链。

隋阳珠。

隋阳珠?

回想起来的宁奕瞬间清醒过来,猛地直起身子。

一个懒洋洋的沙哑声音传入耳中。

“宁奕......你醒啦?”

“睡意朦胧”的少女从宁奕左边爬了起来,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泛黑的双眼,咕哝道:“哥......我饿了。”

......

......

天蒙蒙亮。

西岭庙多,多在荒郊野外,尤其是清白城一带,这一片据说地底杀孽过重,菩萨以镇杀业,故而修筑了许多佛庙,年岁久远,大多破败。

西岭当中广为流传的禁忌,其中之一,就是留宿清白城菩萨庙。

一人不进庙。

宁奕住在庙里已经有十多年了,打记事开始,他就住在西岭郊外的庙里,一人进庙并不可怕,在这艰难世道上行得多了,才发觉牛鬼神蛇这些虚无缥缈的鬼物,若是真的存在,恐怕还比人心还要友善一些。

至少宁奕一个人住在庙里的时候,从来没遇到过什么幺蛾子。

捡到丫头之后,为了安全,小心行事,宁奕特地走了十几天的风雪夜路,背着她来到了清水城这处破庙,在这里安顿下来。

在这里安顿了十年。

破庙不大,正堂摆着一尊古老的观音菩萨佛像,后院打扫打扫,能挪出一张床位,一个破桌,一个灶台。

宁奕蹲着身子给灶台下面添火,折碎木枝。

他轻轻嗅着鼻子,正堂飘到后院的烟气徐徐不断。

佛龛里的香火断了许久,就只剩一炷香了,一直舍不得点。

“裴烦,最后一炷香了,准备过两天上路送你回家的时候,求求菩萨多保佑的,你就这么给烧了?”宁奕不断给灶台下面添着柴火,叹了口气。

昨晚清白城郊的事情,大抵回想的差不多了。

自己昏倒之后,多亏丫头机灵,看情况不对,一路把自己拖回来。

那颗隋阳珠看来是没了,血玉链子倒还在,不如隋阳珠值钱,好歹卖了能换个盘缠,到时候去天都的路上不至于饿死。

至于最后脑海里的那个画面,宁奕全当是放屁。

仔细去想,绞尽脑汁,从入墓,到昏倒,每一个细节都回想起来。

宁奕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左右脸颊火辣辣,像是被铁蒲扇扇了十几下?

难道清白城外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

吓得宁奕在心底默默念了几声菩萨保佑。

“宁奕......你昨晚吓人的很,面色苍白,昏迷不醒,左右打了几十个巴掌都没反应。”

端着大碗大口吃面的少女,毫无仪态可言,瞪着双眼,嘴里含着面条咕哝道:“你要是死了,谁给我做饭吃?”

宁奕眼睛瞪大,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脸颊疼得要死。

他没好气端上一碗面,自己匆忙吃了两口,含含糊糊道:“赶紧吃,吃完我们收拾收拾,过两天就走,这地儿不能再待了,我们把链子卖了,换盘缠,我送你回家。”

裴烦忽然不说话了。

宁奕继续吃面。

气氛安静下来。

宁奕抬起头来扫了一眼少女,看到她默默放下碗,蹲在床上,抱膝看着自己,接着低下头吃面。

吃了半口面的宁奕忽然又抬起头来看着裴烦。

他指了指面碗,道:“不是喊饿吗......还剩半碗呢,你不吃了?”

裴烦声音沙哑道:“宁奕,你怎么忽然这么好心了?”

宁奕一阵语塞。

少女从腰间取出了那枚古令,令上雕着一枚残碎的花瓣,她鼻尖酸涩道:“从西岭到天都,十万八千里远,你现在好不容易有了链子,卖了以后我们可以过个安稳日子,在清白城买个小屋,不用再偷偷摸摸了......你把它卖了当盘缠,就不怕送我到帝都,到时候发现,这令牌是假的,我的身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大隋前三的‘徐叔叔’会来西岭找我,珞珈山更是根本从来就没有我这位弟子......”

“到时候......你会不会丢下我?”

宁奕低下头继续吃面。

少年没有说话。

灶台里的炉火跳动燥烈,火星翻滚。

......

......

宁奕捡到裴烦,是在十年前。

他永远记得西岭大雪纷飞的那一天。

破庙里来了个衣衫破碎的中年男人,抱着一个昏睡不醒的女孩儿,那个男人浑身是血,在佛龛里放下了女孩,留下了这枚古令。

宁奕不懂得修行,他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但他知道,这个男人,比他在清水城见到的那些所谓“修行高人”,要强上太多。

那一日,庙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那个中年男人踏出菩萨庙门的同时,双袖抬起,剑气倒开,庙内佛像倾塌,庙外大雪瀑散,颗粒分明,倒悬震颤。

剑器开锋,藏袖杀气,不再隐含。

杀伐声音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等到一切嘈杂声音散去,直至再无声息,宁奕出门探查了一番,发现方圆十里,冰雪消融,到处是尸体,有和尚的,黑白衣服的,鲜血干涸,早已经死绝。

荒草折腰,生机全无。

如何无论,停留下去,只会招惹祸端,于是宁奕背着昏睡的女孩一路逃离,赶了十天夜路,远离此处。

他心底猜测,那个浑身染血的男人,就是裴烦一直心心念念跟自己提到的大隋前三的“徐叔叔”,但如此惨况......那个姓徐的若是活着,又怎会一天一夜过去,未能归来?

已是凶多吉少。

宁奕记得,刚刚来到这处庙中的时候,重病的女孩极为听话,安静等着,不哭也不闹。

那时候裴烦还不是裴烦,每天安静的像是一个木娃娃,面色苍白,怔然盯着庙外,一句话也不说,一粒米也不吃。

却不知道自己等的那个人,再也不会来了。

在饿了三天之后,女孩接过了宁奕的食物,狼吞虎咽之后,她问宁奕的第一句话是。

“向菩萨许愿,有用吗?”

“有用的......很灵的。”同样年幼的宁奕不忍心,轻声安慰道:“相信我。”

半响之后,小女孩跪在菩萨像前,双手艰难捧香,上半身挺直,瘦削的身躯摇摇欲坠,嘴唇咬出鲜血,仍然目光澄澈,颤抖道:“菩萨,我知道我的爹娘,还有徐叔叔,他们都还活着......他们只是比较忙,把我安放在这儿,总有一天,他们会来接我的,对不对?”

庙里有人留了余香,那时候都被宁奕点了。

菩萨像前香火缭绕,没有声音。

女孩在佛像前跪了一夜,又昏睡了很久。

宁奕听了一夜的琐话。

当时宁奕没有家。

他当时想着,如果自己有家的话,那么一定会好好珍惜。

现在他有了。

搁下碗筷,宁奕拿起一条洗得发白的抹布,动作轻柔替裴烦擦干净嘴角,微笑道:“喏,要笑,要开心,待会买条崭新的衣服,把你送回天都的时候,可不能让别人笑话咱们。”

“别埋怨爹娘没有来找你......”

“西岭这十年过得苦了一点,如果以后天都的人对你不好,那我,那我......那我就接你回来,买大大的房子,送给你,每天给你下多多的面条,再也不会让你饿肚子。”

裴烦破涕为笑,哽咽道:“我才不要吃面条嘞。”

宁奕也笑了。

两个人以额抵额,少年轻声道:“我送你回去,一千里,一万里,再远......你都别担心。”

破庙的阳光洒进来,十四岁的裴烦,头一次笑得如此开心。

她重重嗯了一声。

剑启第三章 天宫地府

西岭比起中州,地处偏远,并不繁华,甚至还有些动乱。

各方势力混杂,中州的大隋王朝插手不及,大雷音寺的和尚,以及道宗的牛鼻子,在这片大地上结缔宗派,以武犯禁的事情屡屡多见。

去当铺典当血玉链子的时候,宁奕长了好几个心眼,拒绝了掌柜代为拍卖的好意,拿了四百两银子走人,若是入阁深聊,这条链子能拍出多少两......宁奕不知道,但在清白城这片荒乱地带,每年埋下的尸骨,宁奕心底大概有数。

哪怕真的能拍出一千两,也与自己无关。

阳光明媚的下午,宁奕领着裴烦,两个人换了一套崭新的衣服,之前靠着在清白城里浑水摸鱼,怕惹到惹不起的大人物,宁奕只敢偷些小物事、小玩意儿,去乱葬岗盗墓......纯粹是好几天没“收成”,迫不得已才出的下策。

谁愿意跟那些神神鬼鬼的打交道?

宁奕打小寄居在菩萨庙里,拢共住了十多年,哪怕心底不太相信神鬼之道,仍然存怀敬畏之情。

举头三尺究竟有什么?

宁奕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活得不容易。

能低头时便低头,何必与那些有的没的去较劲?

“四百两,你我一共买了六套衣服,花了一两,给你买了一个发簪,花了半两,吃了一顿好的,半两,零零散散的物事,加上一共花了四两半。”宁奕掰着手指头,愁眉苦脸道:“裴烦,你说一份西岭地图怎么这么贵,竟然卖了十两?我俩是不是被人坑了?”

搂着宁奕胳膊的丫头,换了一身白衣裳,特地花了半两银子买了柄仿制的剑器,配在腰侧,跳跳蹦蹦,格外开心,笑嘻嘻道:“四百两嘛,我们还剩三百多两呀,还有一~大把呢~”

说到“一”的时候,裴烦往前跳了一大步,回过头办了个花猫脸,张牙舞爪,看得出来丫头是真的开心,又在路边摊蹲了下来,笑意盎然的挑选那些小女孩儿家的玩意儿。

宁奕叹了口气,陪她一起蹲下来,看着裴烦挑挑选选,最后把玩着一个红鱼玉佩,爱不释手。

宁奕无奈说道:“我俩总不能走着去,一路雇着车,西岭乱的很,如果还要跟着商队......你又要嫌我唠叨了,你尽管花钱吧,反正半路上,我们这银子要是不够了,我就把你卖了,随便凑点路费,继续回我的破庙过日子。”

裴烦苦着脸将红鱼玉佩“放回去”,那只手搁在半空中,明显在等着某人的开口。

宁奕看着阳光照在裴烦的侧脸,这张脸蛋干净稚嫩,明媚动人,五官舒展,如出水的芙蓉,此刻咬牙蹙眉,着实让人怜惜。

宁奕顿时大为头疼,忍痛道:“买吧买吧。”

裴烦不为所动,仍然一副要放下玉佩的模样,楚楚可怜道:“我怕钱要是不够了,你把我卖了,一个人回西岭。”

宁奕扶额,叹息道:“钱要是不够了,我把我自己卖了,行不行,祖宗?”

裴烦仍然不开心,咕哝道:“那也不要,我要和宁奕在一起!”

摆摊的摊主看着少女半张侧脸,看得怔怔出神,忍不住想要把这玉佩送出去,顺便把眼前吝啬的穷小子教训一顿。

宁奕长叹一声,心想这丫头长大了以后恐怕是个祸国殃民的角色,连忙甩下一小贯铜钱,转身拉着裴烦就走。

少女哎哎哎叫了一路,少年在前面拽着,走过了路摊,才稍稍停歇。

裴烦跳到宁奕面前,双手撑膝,笑颜逐展,嘻嘻道:“宁奕,你真好!”

宁奕没吃这一套,双手捏住裴烦的脸蛋,来回摆弄,看着少女哎呦喊疼的模样,想到东西此时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他瞥了眼还算鼓囊的腰包,心情大好,笑眯眯更正道:“是有钱真好。”

清白城的城门,嗡然传来彻开声音。

人群汹涌起来。

宁奕眯起双眼,抱着裴烦退了两步。

清白城的街道,让出了一条道路出来。

城门彻开之后,十数匹高大壮硕的白马踩踏露面,马蹄声震得耳朵一阵发聋,骑在高大白马上的人,清一色大白麻袍,那大白麻袍并不十分干净,还有血渍来不及清洗,此刻随风猎猎,遮住这些人的头面,看不清面容。

宁奕面色凝重起来,他背对那些骑乘白马,披着白袍的修行者,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然后张开双臂,轻柔将裴烦搂住。

裴烦怔了怔,没有反抗,抿起嘴唇,眉眼舒展,带着一抹笑意,双手自然的环住了宁奕的腰部,整个人埋在宁奕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人群当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天宫’的人......他们行事素来高调,可西岭不是他们的地盘啊,他们为何会来清白城?”

“听说清白城外的乱葬岗......有不干净的东西跑出来了,周围靠得近的几大势力,得知消息,应该都会很快抵达清白城。不仅仅有天宫的修行者,还有地府的怪人,中州那边的几座圣山可能也会来。”

“而且我听说,昨晚后半夜,那‘东西’跑出来的时候,天宫已经与‘它’交过手了。看样子......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宁奕身旁的那人,环顾一圈,低声皱眉道:“中州的那些人,比大雷音寺和道宗的人来得还要快,说明那‘东西’身上,可能有不小的机缘。”

“机缘?”又有一人琢磨道:“乱葬岗那边向来邪乎......大雷音寺和道宗想撬一块墓地,前后死了七八十个弟子,一个出来的都没,这次会不会?”

城门外又有异动,听起来像是剑鸣,人群重新骚乱起来。

之前那几个人的对话,听得宁奕和裴烦两个人一阵沉默,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溜出了清白城的围观人群,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然后小心翼翼出城。

一路上。

乱葬岗,邪乎,不干净的东西......

这几个字来回搅动着脑海,无形的压力在宁奕心头压着,昨晚的经历像是一块大石,连天宫的那些人都没留住它,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总不会真的是自己放出来的吧?

心底那股邪乎的感觉越来越重。

一路匆忙赶路,宁奕头皮发麻,低声问道:“裴烦,你下来接我的时候,看到什么异象了没?”

被宁奕拎着一路小跑的少女,面色有些惘然,嘀咕道:“没啊,墓地里空空的,又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到,我背着你爬上去,又拖着你走了一截,最后快要离开了,才听到乱葬岗那边有古怪的声音......”

宁奕心里算是短暂的舒了一口气,他一阵后怕,低声喃喃道:“幸亏咱俩命大,要是你再慢上一些,遇到天宫的,遇到那不干净的东西,估计我们都要玩完。”

到了观音庙,宁奕仍然心神不宁,裴烦倒是老神在在,风雨不动安如山,一颗一颗往自己嘴里塞着红枣,咕哝道:“你是在担心妖物缠身吗......那玩意儿出来了,跟天宫的人打了一架,估计也没讨到什么好处,要找也找天宫那帮子人报仇,找也找不上我们,再说了,我们把它放出来,它找上门也要感谢我们才是。”

宁奕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他看着自己的右手,自己没有跟裴烦说“隋阳珠”的事情,那颗珠子碎在了自己的手里,从那之后,阴霾不散的感觉就已经缠绕在自己心头。

宁奕左右环顾一圈,咬牙道:“这是菩萨庙,我就不相信,你还敢在菩萨面前造次?”

裴烦坐在床头,看着少年解开了大大的包裹,开始一样一样的往外面取物事。

西岭邪乎,在清白城的时候,宁奕买了一大堆的防身之物。

罐装的黑狗血,淅淅沥沥洒在地上,一柄桃木剑,高高悬在庙前,随风摇晃。

裴烦目瞪口呆。

宁奕摇头晃脑转了三圈,又取出一串大蒜,挂在床头。

裴烦相当嫌弃的拎起大蒜,皱起好看的眉头,捂住鼻子道:“宁奕!你什么时候买的?”

宁奕斜睨着丫头,接过大蒜,掰开一半,深深吸了一口,忍住憋气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明儿我们就走了,今晚那妖物要是敢找上门来,我就让它见识一下什么叫丧心病狂。”

裴烦看着宁奕走走停停,将破庙上下里外都布置了一番,最后仍然不放心,掏出行囊里买的“盘龙大香”,相当心疼的点燃,插在菩萨像前,香炉里的烟气氤氲散开,宁奕认认真真双手合十,一阵轻语,盯着菩萨像看了许久,然后将两瓣大蒜也插在了香炉里......

庙里的气味变得十分古怪。

做完这些,已是天黑,两人随便应付了一些吃食。

宁奕重新巡视一番,心底那股不安的念头散了七七八八,只有稍许,心安理得把裴烦推向床内边,道:“忍一忍,就只有今晚一晚,天亮我们就走。”

裴烦捏着鼻子,万分不情愿,还是跟宁奕挤在一张小破床上。

做了万全打算的宁奕睁着双眼,盯着挂在自己床头的那串大蒜,准备今晚熬一熬,就这么过去。

奈何眼皮犹如吊坠千斤,双眼缓慢合拢,脑海里困意缓缓袭来。

剑启第四章 庙内邪事

宁奕合上双眼。

庙里的烟气缭绕,一切世俗都与他离去。

悬在宁奕窗前的风铃响了起来。

叮叮当当

庙外悬挂的桃木剑,一阵轻微的摇晃,剑身忽然裂开。

缭绕的烟气一颤,插在香炉里的大香就此熄灭。

黑狗血上清脆的啪嗒声音响起,被人陆续快速的踩出了十几个极轻的点印,直抵床头。

昏昏沉沉当中。

宁奕忽然觉得身子有些冷。

寒意袭来,宁奕浑身开始哆嗦,他背靠裴烦,迷迷糊糊拽着被子,想把自己裹起来,奈何那个丫头竟然比自己力气还大,被子越拽越少。

整个人坠在虚无缥缈的梦境里,寒意越来越重,深入骨髓,宛若置身于冰天雪地当中。

宁奕紧锁眉头。

脑海里一片惨白。

他像是看见了那颗巨大的参天古树,树叶抛飞,不再如流火,而是如雪絮,俯仰雪国。

他又看到了跪倒在自己面前的那道模糊的影子。

恍惚之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裴烦的声音。

哥哥......我好冷啊......

那个声音微微颤抖,直抵心弦,让人止不住的怜惜。

宁奕有些惘然。

有人贴上了他的额头,彻骨的寒意从接触的肌肤传来。

裴烦抵着额头,泫然若泣。

哥哥......你冷不冷?

冷啊......我也冷啊。

裴烦泣然小声道:那哥哥.....为什么不做些暖和点的事情呢?

听到这话,宁奕迷茫中意识猛地清醒过来。

裴烦从来就只会干脆利落的喊自己宁奕,饿的时候才不情不愿叫一声哥,哪里会这么腻歪肉麻的念着好哥哥三个字?

再说了,自己就背靠裴烦......

现在抵在自己额头的,又是谁?

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宁奕呼吸更加急促。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心神,让心境平静下来。

邪乎,真的邪乎......

菩萨庙里也敢造次。

宁奕背后一紧,有人攥紧了他的衣袖。

看来裴烦也醒了。

裴烦没说话,喉咙里挤出来哽咽声音。

这丫头......都要哭出声音了。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难道不是一个绝世倾国的大美人?

宁奕的双眼,眯起了一条细碎的小缝,想要一睹真面目。

他睁开眼来,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惨白的面孔。

全然没有一丝人样,一颗蜘蛛脑袋斜歪着,七八颗漆黑瞳仁滴溜溜盯着自己,一张缩起的圆口,吹着寒气,整个身子悬停在床头外沿,三四细长蛛腿架在床上,踩在窗台。

一想到刚才竟然是这么个东西,宁奕就忍不住一阵恶心。

这是什么东西?!

宁奕心底哐当一声,浑身炸毛,要不是裴烦从背后攥着自己的手,强行忍住了,整个人就要跳起来,他瞪大双眼,看着屋子里东倒西塌的零乱物事,菩萨庙里的烟熄了,看来桃木剑和黑狗血都没有用。

哥......笛子,用笛子......身后的少女声音颤抖,压到最低。

宁奕头皮发麻,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咬牙切齿道:笛子......在我衣服里,你......帮我,慢慢取出来。

少女的手指温热,触碰到宁奕的肌肤,寒意退散了一两分。

那只大蜘蛛,似乎目力与听力俱是有碍,但即便如此,裴烦仍然不敢动作幅度太大。

以前在庙里的时候,遇到过不祥的事情,做噩梦,鬼压床,宁奕告诉她,别害怕,取出骨笛便可,之后便是一夜好梦。

裴烦听西岭的道士说过,如若遇到鬼事,不要睁眼,不要因为好奇,睁眼见鬼面,如此鬼便会饶你一命,天亮之后自然平安。

偏偏和尚又说,若是任其索取,会平白无故被吸去大量阳气,天亮之后,少则损寿十年,若是遇到大凶之物,根本就熬不到黎明。

大凶之物......这个浑身寒意的大蜘蛛,算不算大凶之物?

裴烦颤着手,去摸索那枚骨笛。

哥......你挺住。

宁奕攥紧裴烦的手,他深吸一口气,重新闭上双眼。

脑海里的裴烦再一次扑了上来。

浑身的酸麻舒爽缓慢有序的敲起,女子似是俯在耳畔轻语:好哥哥,你把嘴巴张开,我要喂你吃一样东西......

宁奕额头冒冷汗,沙哑道:你......要喂我吃什么?

宁奕脑中的女子,拿着缓慢的语速,道:把我自己,都喂给你......你尝尝,好吃不好吃呀?

身后的裴烦瞪大双眼,看着那张鬼面,发出了嘻嘻的笑声,将那条猩红舌头悬在宁奕面前,大力舔舐着后者面颊。

裴烦摸来摸去,不得要领,始终摸不到骨笛。

宁奕额头冷汗已经渗了三层。

那根极寒的舌头,舔舐面颊,寒意彻骨,宁奕面上迅速结了一层冰渣,偏偏那根舌头来回舔舐的速度极慢,最终抵在了宁奕的嘴唇。

好哥哥,你......你倒是张嘴呀。

宁奕心底骂娘,心想自己吃了三瓣大蒜不假,可这找上门来的大蜘蛛如此邪乎,黑狗血桃木剑菩萨烟通通不灵,真张了嘴,熏不死它,自己名节和性命恐怕都要不保。

裴烦怎么还没摸到骨笛?!

这是要命啊!

架在两人头顶的大蜘蛛,在等待了片刻之后,抬起头颅,滴溜溜的漆黑瞳仁转了一两下,似乎觉察了不对。

女子怨怼的声音在宁奕脑海里响起。

你张嘴啊

接着是一字一句的怒吼咆哮。

把我的珠子吐出来!

剑启第五章 大凶

就在那句怒吼咆哮声音出口的一刹那,一样漆黑物事速度极快的砸碎窗台,竟是一枚四四方方的漆黑印玺,雷霆之势烙在“蜘蛛”额首,砸得那只巨大妖物仰首痛嘶,架在床榻与窗台两侧的细长蛛腿一阵震颤,止住身子,接着第二枚漆黑小印追着前一道的影子,重重砸下。

“道宗弟子听命——诛杀此妖!”

滚滚黑烟从蜘蛛额前嘶嘶升起,浑身惨白的蛛妖,八颗漆黑的瞳仁,不再紧盯身下的宁奕,而是缓慢转动,挪向庙外站在大风当中飘摇不定的几袭灰衫。

本就不堪重负的窗纸,呼啦数声,在罡风呼啸当中支离破碎,庙内物事俱是一颤,无论大小,除了那尊巍峨不动的菩萨像,全都轻轻跳起,而后落下。

庙外大风骤停。

庙外空地,立着七位年轻道人,一身灰白,脚底生根,大袖无风自动,仿若踩在云雾之上,神情恬淡,巍巍然好似神仙中人。

为首的那人面色尤其平静,望着庙内若隐若现的巨大蛛影,不以为然,并拢右手两根手指立在胸前,没有回头,对着身后众人轻声道:“趁着蜀山那个剑修还没赶到,把它收了,开膛剖腹,它肚子里那颗百年隋阳珠......说不定可以让我道宗重新多出一位有望晋升第八境的天才。”

身后的六位年轻道士同样立起右手,只不过道行不够,无法以两根手指驾驭“方寸印”,星辉缭绕,六尊不大也不小的印玺悬挂头顶,列阵盘旋。

“道衍师兄,它与天宫的人打过一场,怎么看起来一点伤势也没有?”有人盯着庙内巍巍的阴影,面色阴晴不定。

为首的道衍,袖袍溢散阴阳二气,蓄势数息,气势上便与身后的六人有了明显不同,他眯起双眼,头顶并非是“印玺”虚影,而是一片模糊阴翳,道袍当中传来阵阵铃铛之音,清脆悦耳。

他轻声道:“大师兄闭关紫霄宫,他把‘三清铃’给了我,你们六人列阵拖住这妖,我祭出三清铃,把它魂魄震散,取了珠子便走。”

“天宫没收下这妖,说明它不简单,我们等它先出手,待会打起来,要干净利落,此地不可久留。”道衍神情凝重道:“其余几座圣山,包括天宫地府,很快都会找到这里,大师兄不在,虽然这里是西岭,但我们若是被留住了,那么......就真的被留住了。”

身后有人咬牙道:“要是蜀山那个男人到了怎么办?听说他最近出了一些问题......”

“他出了一些问题?东土和大隋追了他这么久,死了几位准圣子,他是不是还好好的?”道衍冷笑一声:“他要是来了,还能怎么办?你上去跟他打不成?他要是找到了这里,不光道宗要低头,天宫地府几座圣山全都要低头,区区一颗百年隋阳珠,不让也得让,就算是颗千年的隋阳珠,那几位圣子敢跟他抢吗?”

交谈之间,庙内的那个巨大蛛影,缓慢升起。

宁奕护着裴烦,瞪大双眼,呼吸急促,看着那只巨大蛛妖,缓慢抬起细长的蛛矛触肢,步足沉重向后退去。

阵阵青烟缭绕庙内,并非是菩萨佛龛前的香气,而是道衍烙在它额头处的方正印玺,两块印玺一前一后,带着星辉的神圣气息,灼烧血肉。

宁奕闻到了一股尸臭味。

他看着那团笼罩在自己面前的巨大阴翳,轻轻颤动一下,发出了似妙龄女子一般的冷笑声音,嘻的一声,迸射而出。

整座菩萨庙墙被冲垮开来,宁奕抱着裴烦起身狂奔,被一块巨大碎石砸中,半条手臂挡了一下,剐蹭的血肉模糊,接着整个人横飞出去,仍然死死护着裴烦,最后撞到了一截“木桩”上,才止住了退势。

宁奕靠着半截木桩,抱着怀中的裴烦,丫头半边面颊被擦中,血流不止,好看的脸蛋一片猩红,两眼泪光闪烁,咬牙没有哭出来。

整座菩萨庙,住了十年的地方,就这么塌了。

一片烟尘。

宁奕揉着裴烦的脑袋,轻声喃喃道:“放心,放心,道宗的修行者来了,我们不会有事的,我们不会有事的......”

身后那截木桩,声音幽幽道:“道宗的几个小角色,要是真把这只少说第八境的雪妖降了,那就是天大的笑话。”

宁奕瞳孔缩起,他抱着裴烦,仰起头来,看到飘扬在自己眼帘前的一角白袍。

披着白袍的修行者,面色木然,低下头来,拿着“俯瞰苍生”的眼神,木然道:“几座圣山都有告诫,西岭有几大禁地,不破十境,不可前去,清白城的地下墓陵就是其中一处,据说那座地底墓陵里......住着某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他轻轻嗅了嗅鼻尖,玩味笑道:“你身上有那座墓陵的气息,果真是无知者无畏,胆大包天......那雪妖多半就是你放出来的咯。”

宁奕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在那片白袍出现在自己视线当中之时,浑身便如陷入泥沼当中,如何行动俱是不能,连挪动一根手指,都是艰难不已。

那片飘摇的白袍,还带着斑斑血迹。

脑海当中出现了斑驳的印象。

十年前的西岭大雪。

背着裴烦狂奔时候看到的尸体。

各色各样的,一派惨象,僧人,披着黑的,挂着白的。

有大雷音寺的和尚。

还有白色大袍的,是天宫的修行者。

天宫......

天宫......

白日清白城骑马入城的,就是这么一袭大白袍。

一袭大白袍,身后的数人,尽是沉默肃穆,站在夜色当中。

远方的道宗弟子,印玺大颤,烟尘四溅。

所有的声音,在宁奕的耳中逐渐远去。

与他都无关了。

来自天宫的修行者,缓慢蹲下身子,轻轻微笑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雪妖的‘隋阳珠’,就在你身上吧?”

宁奕搂着裴烦,他逐渐冷静下来,平静道:“在我身上。”

天宫修行者眯起双眼,听到后者拿着镇定自若的语气开口。

“想要,就拿银子来换。”

身后有人笑出了声音。

他没有笑,而是看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平静与他对视。

宁奕此刻已经背转过身,面对大白袍男人,大半个身子护着裴烦,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摸向骨笛。

宁奕深吸一口气,认真道:“一千两。”

收敛笑意的天宫修行者,声音极轻极轻的道:“一千两,你太低估它的价值了。”

宁奕伸出两根手指,平静道:“那就两千两。”

天宫修行者轻轻道:“如果我有银子,我可以给你一万两。”

宁奕眉心传来了相当沉重的压迫感。

“可惜我没有银子,我也不会给你银子。”

他并拢中指食指两根手指,缓慢按向宁奕的眉心,语气愈发漠然。

“凡俗的蝼蚁,怎敢与我讨价还价?”

世俗界的隋阳珠,指的是修行数年,数十年所养出的阳珠,阳气强盛,凡人携带在身便可增加阳寿。

修行界当中的隋阳珠,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

至少需要百年才能孕育而出,所以能入圣山法眼的,至少也是百年的妖珠。

白袍修行者的唇角微翘,他伤势不轻,昨夜天宫一行人与那头雪妖缠斗未果,那只大妖道行至少五百年,凝结的阳珠,能助自己破开一个大境界。

妖族修行,与人族一样吞噬星辉,但愿意凝结阳珠修行的,只是极少数的一种。

即便是北境倒悬海,与妖族厮杀的战场,也罕见凝聚这种宝珠的妖物。

强烈的压迫感越来越强。

越来越近。

宁奕瞪大双眼,盯着那根手指。

最终......不可避免的,点触到了自己的眉心。

仅仅感知了一刹那。

天宫的为首修行者先是一怔:“隋阳珠呢?”

宁奕笑了笑,声音沙哑道:“你猜。”

那张俊俏的面容刹那戾气横生,一字一句怒吼出声:“你竟敢捏碎如此宝贵的隋阳珠!”

披着大白袍的年轻男人,猛地站起身子,双目几乎喷出火来。

自己率领的天宫人马,彻夜奔来,冒着天大禁忌去了那片陵园,与那头雪妖打来打去,受了重伤,时刻提防着几大圣山的偷袭。

小阙主等人还来不及赶到。

若是此刻自己拿到了“隋阳珠”,直接捏碎了,破开境界,吞了这桩造化,得到了天宫那几位阙主的重视,便极有可能,最终成为大隋年轻一辈最为耀眼的那一批人。

功败垂成。

日后的星辰榜,日后的前程似锦,涅槃不朽......

全都没了。

“啊——”

他心神震颤,喷出一口鲜血,仰天长啸,吼声搅动风云,紧接着下一刹,远方嗖得射来一道黑色影子,撞在他的大白袍上。

宁奕看着那团巨大蛛影,砸在那袭大白袍上,接连撞翻数人,密密麻麻的螯肢咬在那人的头颅之上,令人心酸的咀嚼声音响起。

他回头看去。

庙前的空地上,烟尘散乱,道宗的修行者,竟然没一个站起来的,残肢碎散,即便是道行明显更高一筹的道衍,都没了气息。

三清铃被道衍捏在手中,叮叮当当滚动,那条被齐肩切开的断臂,在地上骨碌碌滚动,最终滚到了宁奕面前。

天宫那一行人处,传来了极其惨烈的呼喊声音。

为首的那人心神颤动之余,被那只雪妖扑杀而死,其余的人马,不过数个呼吸,也都没了声音。

宁奕掰开攥着“三清铃”的五根手指,拎起铃铛,摇摇晃晃站起身子。

他盯着眼前缓慢转动头颅,以八颗漆黑瞳仁注视自己的那只雪妖,口器当中,缓慢咀嚼着天宫修行者的脑袋,猩红的血液顺延齿缝潺潺而下。

“这些修行者......都死了啊。”

少年抬起手臂,擦了擦嘴,面色凄惨,鲜血从小臂汇聚,滴答滴答砸在地上。

有人在他身后轻轻拽了拽衣服一角。

宁奕没有回头去看丫头的脸蛋,而是柔声道:“别怕,哥在。”

少年面色决然的笑了笑。

他左手捏紧骨笛,右手拎起三清铃,抬起头颅,怒目圆瞪。

“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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