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周围的光消失了，我被淹没在一团黑暗中，在深渊里不停的下坠，而深渊的口子里，那双怨恨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我。
“废物，废物，废物！”
如果有来世，我绝不再做废物！
“啊！”
我拼尽全力发出一声嘶吼，用自己的脑袋对准床沿的尖头，狠狠地扎了过去。
浓重的血腥气散开。
……
“田老师。”
“陈昊，你这么快就来学校了？”
当我出现在班主任田老师办公室门口时候，她很惊讶，现在我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距离那个我撞破头的晚上，才过去了一周。
轻微脑震荡、眼角骨折、手腕骨折、腰椎挫伤，我拿着医院的病历本递给田老师：“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不过完全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现在是高二学习冲刺时间，不能因为一点小伤就轻言后退。”
田老师笑得有些勉强：“陈昊你真是轻伤不下火线啊，值得同学们学习，你记起来那天晚上的……”
“呃……”我故作痛苦地捂住了脑袋，“老师，那天我就记得我从上铺摔了下来，啊呀，头好痛。”
“好了不要去想了，脑震荡经常会有记忆缺失的症状，不要勉强自己，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
不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那鲜红色的血，黑色的眼睛，刺骨的痛，一辈子都不会从我的脑海中忘记。
我迫不及待地回到学校，就是要让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变强，让你们都给我加倍奉还！
田老师给我倒了一杯温水：“还好你寝室同学及时送你去医院，最近他们都比以前认真了呢。”
“呵呵。”那是因为怕被我揭发了吧？
“陈昊你回来上课，老师和同学们都会非常高兴，”田老师对我永远都是这么地温柔，“对了，有什么需要老师帮忙的吗？”
“嗯，老师我想换寝室。”
“换寝室？换到哪里？”田老师估计没想到我会提这样的条件，不过因为以往对我的信任，她并没有问我为什么，而是很痛快地答应了。
“512”
“那个体育生寝？”
我摸了摸鼻子，做出一副认真的表情：“医生说我身体虚，以后还是要多锻炼锻炼，否则到了高三高强度的学习，身体很有可能吃不消，所以想去那边学习学习。”
“未雨绸缪啊，好！你拿着这个申请书去找教务主任签字吧。”
男寝512，总共5人，寝室长乌毅，校篮球队主力前锋，也是为了明年备战全国中学生运动会，临时成立的省中学生篮球队中，唯一的非体校学生。
除此之外，乌毅还有一个兴二中所有学生私下流传的称号。
二中扛把子——“乌鸦”。
……
“这位是陈昊，相信就不用我多做介绍了！”
生活老师带我来到512的教室门口，现在寝室里只有两个人，他似乎对于这个寝室不听他使唤习惯了，很敷衍地说了句：“你们自己认识一下吧。”
说完这一句，就转身离开。
“乌鸦哥，陈昊是特么谁，很牛逼吗？”一个大鼻子的卷发壮汉疑惑地抓了抓头发。他的肌肉虬结的手臂，足足有我的大腿那么粗，这是韩翰，乌鸦手下的头号打手。
一个留着锋芒寸头，正斜躺在宿舍床上的人歪了歪头，黑色的打底背心，衬托出他矫健的身材，一米八二的身高，给我的威胁感却比一米九三的庄东强很多。
他抬起一只眼睛斜斜地看着我，弹了下手中的烟灰，烟蒂上红色的火光被一点点地摁灭。
我没有像曾经见到庄东那样，把自己的目光缩回去，而是很平静地和他对视。
“乌鸦哥，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
他没回话，静静地打量着我。
“陈昊，年级第一。”
“麻痹，我说怎么这么耳熟，原来是白道的扛把子！”韩翰一拍床板站了起来，萝卜大的手指着我的脑门就去，“你这个纱布头是没被人扁饱，跑到乌鸦哥这里来搞事情？！”
我对着乌毅笑了笑：“突然不想读书了，想跟乌鸦哥锻炼身体。”
是吗？
乌毅显然没想到我是这个答案，想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篮球：“我训练去了，老三你帮纱布头去搬下东西。”
韩翰有点摸不着头脑，然他对我这个新成员不怎么认同，不过老大的话他还是听的：“带路吧。”
体育生只有半天的文化课，上午都是训练时间，所以现在寝室也没有人，我默默地开门，把东西整理好了。
回到512寝室，寝室里多了一个人，清秀的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没一副体育生的彪悍身板，反而是好好学生的打扮，正默默地玩着自己的手机。
听到我们进门的声音，他依旧在专心致志地玩手机游戏，不过嘴巴却没消停：“三哥，听说那个陈昊到我们寝室来抱大腿了？”
“对，就是这个纱布头。”韩翰帮我把行李搬到这个男生的旁边床上，对我努了努嘴：“这是老五封盛，以后你就睡他旁边。”
大概是一局游戏打完了，封盛抬起头扶了下眼镜，对我笑了笑：“搞学习的扛把子？知道我是谁吗？”
“封盛，兴二中的逃课大师？”
“狗屁，老子是二中的游戏教父！”封盛显然对自己逃课之王的名号很不满意，“老大刚跟我发了微信，让我先带带你，不过想要我认你这个老六，至少得有我一半的水平吧，来选个喜欢的。”
第5章
封盛把他的手机递过来，手机桌面上面全是各种各样的游戏，内存容量挺大的哈？
打游戏？我翻了半天页，终于找到了一个认识的游戏。
“哈，《炉石传说》？”
“五哥这个游戏很无聊啊！”玩了一会儿，我难以启齿的说道。
听到我的话，随后封盛立马拍着自己的胸口道：“没意思啊，五哥可以教你嘛，来来来手机拿着，我教你玩一个新游戏！”
“喏，这个叫《王者荣耀》，是现在最流行的手机moba游戏，只要你有五哥一半的技术啊，不知道会有多少女生找你要微信！”
说完他打开自己的朋友圈，得意洋洋的晃着屏幕：“你看这条我五杀的截图，足足有127个姑娘点赞，你考第一有那么多赞吗？”
“笃笃笃。”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封盛吹牛逼的兴致：“谁啊？”
“请问，这是陈昊同学的寝室吗？”一个清亮的女声传过来，声音有点小，似乎怯怯的。
“我在，”我打量着眼前这个扎着顺滑的长马尾的清秀女生，带着一个厚厚的眼镜，嘴唇薄薄的，胸前抱着几个本子，看到我的时候她眼里有些惊喜，还有些惊惶。
我定了定神，感觉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她的名字，“你是……那个什么晴来着？”
“嘘——”
封盛在旁吹了个长长的口哨，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可以啊老六，不愧是陈世美的家门，这么快就把咱小晴晴给忘了！”
“小姑娘，你说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负了你，我封哥给你做主！”
女孩的脸立刻变得红彤彤的，故作镇定地拨弄了一下根本没有被吹乱的留海：“邹邹……邹雪晴，田老师说你一周没来上课了，让让……让我把之前课上的笔记给你看看。”
噢，我想起来了，这个女生坐在班上最后排，一手字字写得挺工整的，学习比较认真，就是人沉默寡言的，在班上就没什么存在感。
“嗯，谢谢你，邹雪晴同学，”我接过邹雪晴的笔记本，“我会慢慢看的。”
“那个……”
“嗯？”
“陈昊同学你加一下我微信有什么写得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直接问我再见！”
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她递给我一张写着微信号的纸条，飞快地转身，蹦蹦跳跳地跑下了楼。
“兄弟，”封盛语重心长地拍了下我的肩膀，“多可爱的软妹子啊，看得老子心都软了。”
心软？曾经的我也会这样吧。
那双绝望又充满怨恨的眼镜，又一次在我的眼前浮现，我闭上眼睛深呼吸，再长吐出一口气。
现在，我心硬如铁！
封盛显然是那种沉迷游戏到极点的人，稍微感慨了两句，立刻又拉着我投入了他的游戏传销之中。
“虽然你平时游戏玩得少，看你还是挺上道的份上，就教教你玩这个《王者荣耀》啦。现在全校一半以上学生的手机里都有这游戏，跟着我兴二中第一李白好好学吧！”
“你小子学挺快啊！”
跟着封盛玩了两把游戏，他看我的眼神更加顺眼了。
你还别说，这个游戏确实有很多吸引人的地方，在游戏里大杀特杀了几回，我压抑的心情也变得好了些。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中午，宿舍其他人吃过饭也陆续回来了。
乌毅是最后一个回来的。
“老大！”
“老大！”
“老大！”
每个人都起身打招呼。
“乌鸦哥。”
我也跟着打了声招呼。
乌毅看着我，其他的人的目光也都聚过来，虽然刚才看到封盛和我打得火热，但最重要的是老大的态度。
乌毅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宿舍新来的，陈昊，下午我摆一桌，大家认识认识。”
“噢！”
“老大霸气！”
“老大牛逼！”
封盛打完游戏，揉了揉肚子：“老六，咱们该去吃饭了，你这模样去食堂回头率估计得爆炸，要不要给你带一份？”
“没关系，一起走吧。”
第6章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果然不出所料引得行人纷纷围观。
我们打了饭，找个地方坐下，封盛望着我的纱布头造型问道：“对了老六，你这是被谁给打的？”
“不小心磕到了床边，撞破了点皮。”
“真的吗？以我这么多年的打架经验，我怎么感觉像是被人打的呢？”封盛有些不相信。
这时候我身后传来了两学生的讨论声。
“你看前面这个纱布头，好搞笑！”
“那谁啊？”
“就是那个学霸陈昊啊，据说是磕到了床头，把脑袋给撞破了。”
“哈哈，我估计是读书读太多了，脑子读坏了，这么高点的床还能摔？”
封盛板着脸站了起来，声音压得很低：“找死呢？”
两个男生这才看到封盛坐在我对面，兴二中风云人物里，他在学生里面的辨识度比我高多了，毕竟不认识我没关系，不认识封盛估计上个厕所可能就不用回来了，见到封盛发飙，那两人立马就认怂：“疯子哥，不好意思没看到你在，打扰你吃饭了。”
“什么叫没看到我在，我不在就可以瞎比比？！”封盛在我面前都是一副挺好说话的样子，此时则看到他身上渗出了一股子煞气，他把筷子缓缓摆在桌上，“过来，给我兄弟道歉。”
啥兄弟？你是说陈昊是你兄弟？！
两人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冲击，这还是那个超级乖乖仔陈昊吗？什么时候成了混子的兄弟？或者说咱兴二中第一辣手的疯子哥突然醒悟要从良，准备当好学生了？
两人的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就像看到奥巴马跟金三胖拜把子一样，连下巴都合不拢了。
看着封盛满脸杀气的模样，两个人也不敢多废话，一溜小跑到了我们的桌边，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其中一个高个的先开口：“那个，疯子哥，陈昊……哥对不起，我不该在后面乱嚼舌根。”
另一个矮个的也跟上：“对不起，对不起疯子哥，陈昊哥，我瞎几把乱说的，别放在心上。”
见我还在吃饭没有说话，两人只能尴尬地站在旁边。
“耗子过去，给我揍他们。”封盛也没有直接放他们走，而是对我说道。
“诶嘿嘿，陈昊哥。”两人有些慌张。
我放下筷子，拿起纸巾先仔仔细细擦了擦嘴，然后端起饭盘，从两人身边走了过去。
“哐！”
我把一盘带着热气的残羹剩饭，直接倒在那个矮个的头上，稀里哗啦的油水顺着他的脖子淋了下来。
整个食堂的目光都转向了我。
“哈！”我提起嗓子，大声地喊出来，“不好意思，我读书太多，把脑子读坏了！”
见两人都哭了，封盛哼了一声，“这是我兄弟，你们以后给我注意点，下不为例！都给我滚犊子。”
从食堂出来，封盛直接回寝室了，而我则是回到了班级。
“耗子，回来上课了？”
左小明中午居然在教室，看样子像是在等我。
他的眯眯眼咕噜噜转，挤出一个笑容：“脑袋没啥事吧？”
我的手紧紧地抓着裤兜，兜里有一把小巧的折叠刀，是我在醒过来的第二天买的，每天在病床上躺着的日子，我都在不停地打磨，现在刃口已经无比的锋利。
“嗯，伤口不大，就是有些事记不清了，”我点了点头，像往常一样，做出以往那种怯懦有礼的样子，这些表情我不知道在医院的时候已经演练了多少遍了，“谢谢小明，那天，送我去医院。”
“呼，你摔倒的时候真是把我吓到了。”他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不过……”
“不过什么！”
“医生说，记忆可能会慢慢恢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