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自请下堂
兖州千户府，灯火阑珊。
冰冷的雪铺满了屋檐和青石路，冷风呼啸。
屋内，慕小乔看着眼前掉漆的木盒，缓缓打开。
里面装满了母亲写给她的家书，雪白的宣纸有些泛黄。
她从中抽出一封。
"宣帝年五月：月儿，娘不日启程来兖州，你弟弟五岁了，嚷着要见你，我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团聚。"
她握着信笺的手紧了紧，随即又从中抽出一封。
"宣帝年六月：你爹含冤入狱，江家难逃罪责，你务必尽快嫁给江大人，保全自己……"
慕小乔攥紧手里的信，指尖泛白，眼眶泛红。
三年前家逢突变，江家满门抄斩，她还未赶回永州便是天人永隔。
这时，门外传来丫鬟小梅行礼的声音："大人。"
听见声音，慕小乔连忙收好手中的木盒。
门开，一袭飞鱼服的江云起走了进来，行走间，隐约可以看见一些褐色的血迹。
"你回来了。"慕小乔上前准备帮男人更衣。
手触碰到他的那一刻，江云起身躯微斥，冷声拒绝。
"本官自己来。"
慕小乔的手倏地落空，涩然地收回了手。
成亲三载，他依旧厌恶她的触碰。
还没回过神来，又听江云起说道："往后不必做这些无用功。"
说完，他径直走进侧室，独留她站在外厅。
半晌，江云起换了干净的衣服走了出来，似乎又要出门。
"夫君。"眼看男人即将离去，慕小乔小心翼翼开口，"一月后是我家人的忌日，可否与我一同回乡祭拜？"
江云起蹙紧眉："我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
屋内瞬间一片寂静，只余下狻猊神兽香炉飘出来的檀香。
慕小乔的声音很轻："我知道你忙，但这是我最后一个要求。"
"最后一个？"
男人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满是不解。
慕小乔垂下眼帘，盖住眼底苦涩："是。"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江云起眉宇冷峭。
慕小乔垂在两侧的双手攥紧几分。
"当初江家遇难，你娶我便已还了过往之恩，这三年是我一意孤行束缚了你，待祭拜完二老，我便自请下堂。"
"你要和离？"男人眼底终于涌起不一样的情绪。
慕小乔正要开口，窗外传来一道灵动活泼的女声。
"江大人，同僚们让我问您何时启程前往庆功宴。"
慕小乔微怔，早就听闻锦衣卫中有一女子夏莹，办事机敏与江云起配合默契，形影不离。
眼下他竟然将人带了回来？
一时间，慕小乔心中五味杂陈。
眼见江云起的视线还落在自己身上，她哑声道："我意已决。"
闻言，江云起拂袖一挥："无理取闹！
慕小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眸底只剩悲凉。
身穿飞鱼服的夏莹不知说了什么，男人的脚步竟慢了下来。
看着他们并肩的背影，慕小乔竟觉般配得刺眼。
心底一阵阵忽来细密的悸痛，让慕小乔脸色惨白。
连忙从袖口中掏出一瓶药，颤抖着手将苦涩的药丸吞进喉咙。
她的心疾越来越严重了……
良久，待疼意消散，慕小乔才缓缓移动到金丝楠木桌边，随即坐下。
桌上摆着一张白皙的宣纸，还有已研好的黑墨。
她拿笔粘上墨汁，落笔。
"休书。"